老太太说她跟我小时候一样，小九哥哥、小九哥哥的叫个不停。还说起老房子里那棵老石榴树，说和我妈年纪差不多大，挖了挺可惜的。

  小九她后妈拿了个大石榴递给我，说是进口的，小九特意给我留的。说我小时候馋的不得了，天天问小九石榴啥时候熟。他爸就在那有点尴尬的笑，也不说话。

  我接过石榴笑笑说，好久没吃了，以前觉得吃石榴老有意思了，一粒粒的抠下来一边玩着一边吃。长大了就觉得挺麻烦的，扒半天扒不下几个。

  小九从我手里拿过石榴开始扒，堆了满满一小碗石榴籽，红红的跟一堆宝石一样。

  我看着小九的侧脸，想着时间真的过去挺久了，我们真的都长大了。小九的话一直不多，但是最近几年笑的时候倒是多了，有时候还能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吃完石榴我说出去逛逛，小九跟我一起出来。我们俩像小时候一样手牵着手，甩来甩去的。

  小九还给我买了个气球拴在我手腕上，说今天话少容易丢，需要做个记号好找。

  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说放心小九哥哥，我抓得挺紧的。

  他笑了笑说抓紧就好，不小心丢了就找不到了。

  逛了一圈后小九送我回家，离开的时候他叫住我，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念念，有些事可以不用去想，也不用去求证。因为答案大概率不是你想听到的。”

  我点点头：“张浩跟你说了？”

  “大概说了说。”他摸摸我的头：“我和他不同，他对你好，我也对你好。有些事我觉得你不知道的好，但他觉得只要是你想知道，他就可以刀山火海的陪着你去找真相。”

  我想了想：“那你觉得你和他谁做的更好？”

  “没什么好或不好，也没有对错。”他温柔的笑了笑：“就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各有各的道理。”

  我认真的看着他：“其实我还是需要一个真相。”我把手放在胸口：“我知道黎青青对于我来说，只能算是个陌生人。但我就是想知道，要不然心里会难受。”

  他点点头，同样认真的看着我：“那我知道了，下一次也带我一起。”

  “好。”我轻轻的踮起脚，虚抱了他一下又快速放开。

  我一直觉得小九很理智，我也知道自己于他而言很重要。但是我很少把自己的心事讲给他听，我怕他沉默，更怕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种沉默。

  在那天之前，我很怕哪天就会不经意的失去小九。怕自己被他否认，或者某一天他会厌烦这样的我。

  和张浩在一起的时候，吹牛说脏话毫无负担。和小九在一起就收敛很多，说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有点不明白张浩的做法，明明他也是这样，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把我的事捅给小九了？

  我打电话给张浩，张浩在打游戏，听声音还挺激烈：“昨天我回家寻思寻思，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哎呦！我去！上上上！他娘的！又死了！然后我就后悔了，我这个嘴吧，有时候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听到这我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呦！你今天怎么说人话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好几个度：“余念念！怎么说话呢？哥哥这不是觉得说错话了吗！我当时就看你难受的那个样，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寻思把知道的都跟你说说。后来回到家越想越不对，我都不敢主动去找你了！最后自己琢磨半天，晚上就给小九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能想到把这事跟他说？”我有些奇怪：“你不怕他说你？”

  “切！人家小九可没你想的那么吓人！再说了，你想想从小到大咱俩不是打就是闹。我这人嘴还笨，我说向东你非要向西，我说向西你非要向北！我是劝不了也哄不好，怕你生气还老想惹你。”

  我笑出声：“你还挺有数啊，张百万！”

  “去去去！别跟着他们瞎叫！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可小九跟我不一样，他说什么你都能静下心听。所以呢？他劝成功了没？”

  “没有。”我乐呵呵的：“你失望吗？”

  “嗐！没有就没有呗！哥哥陪着你呗！”他无所谓的说：“大不了最后陪着你哭，也没啥！”

  我被张浩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差点没哭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黎青青的事那么上心，我既想要个答案又怕面对那个答案。

  可我爸妈的神情又不假，我和黎青青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为什么她从未出现过，却一直紧紧的和我联系在一起。

  正月十三那天我终于接到了林家琪的电话，她的声音疲惫沙哑，好像感冒了鼻子囔囔的：“念念，我可能不能回店里了。麻烦你回去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妈替我回去收拾东西。我走之前钥匙忘了带。”

  “你感冒了？家里没事吧？”我有些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清了清嗓子：“没啥事，农村冷可能冻着了，过几天就好了。你呢？过年吃胖了没有。”

  “没有。”我不满的说：“打电话你也不接，啥事你也不说，让人老瞎寻思。”

  那边沉默了好大一会，就当我想再次开口时，隐隐约约听到林家琪低低的抽泣声。

  “林家琪？”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到底怎么了？不能说吗？”

  “念念，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啊？”林家琪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真的太累了。”

  第一次听到林家琪哭，我一下梗在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的回了句：“家琪，到底怎么了？有事说啊。”

  她在那边抽了抽鼻子：“你去黎姑庙了吗？”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林家琪看不到，赶紧嗯了一声。

  “如果你在去的话，麻烦帮我跟黎姑说声。如果可以的话，请她把给我的全收回去行吗？”

  我心里凉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她并没有接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在那继续说：“还有，如果人真有下辈子的话。麻烦让她别让我转世投胎了，活着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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