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安停下脚步，充满戒备地看着沈木溪，“你说陛下？”他小心问道，生怕又被这个老狐狸忽悠了。

  “当然，难道我还敢假传圣旨不成？”沈木溪看似诚恳地说道。

  既是陛下的吩咐，那季思安就有了兴致，他挪回沈木溪身旁。

  “什么事？你快说。”

  “这是机密，你站那么远，是让我吼的全府都听见吗？”沈木溪不悦道。

  没办法，季思安又朝着沈木溪挪了两步，“现在可以了吧。”

  沈木溪将他与郁时桉制定好的计策与季思安说了，开始季思安还一脸难以置信，以为沈木溪又在拿他取乐，但听到后面，他双拳不断握紧，待沈木溪说完，季思安眼睛都气红了，捏着拳头看向沈木溪。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再无聊，也不会拿这么大的事与你开玩笑。”沈木溪严肃说道。

  “这些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坏！”季思安低声吼道。

  沈木溪看着如此气愤的季思安，想到前几日见到慕子嘉，慕子嘉说季思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话，不由表示赞同。

  知善恶，明事理，一腔少年热血，的确是个好苗子！

  “你也别这么激动，我刚才与你说的话，记清楚了吗？”沈木溪打断季思安说道。

  “啰嗦，你以为我傻吗？”季思安被沈木溪这么一问，有些不服气。

  可是沈木溪这人，别人越是回嘴，他越想挤兑两句。他笑意灿灿地对着季思安，“也不知是谁会试都没过。嗯？”

  季思安被他的话噎住，勉强为自己辩解，“会试考学问，没过不代表脑子不好，再说了，武举在即，你就等着瞧吧，哼！”

  沈木溪摇着扇子，半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少年，难得真心地对他说：“好呀，我等着季公子向我证明。”

  季思安扬了扬下巴，满脸信心地对沈木溪说，“你放心，我必会夺得魁首！还有今日你说的，我必然会办好。”

  沈木溪不语，抬头望着湛蓝的苍穹，天高远阔，偶有飞鸟直冲云霄。

  季思安看他似乎已经说完了，转身就走。

  “季思安，注意，别把小命搞丢了。有事记得找慕子嘉商量，他比你心细。”

  沈木溪清冽的声线从身后淡淡传来，季思安从里面听出了非常少见的关心，他不禁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去。沈木溪还是看着天空，那句话就像季思安的幻觉似的。

  但季思安此时再看那清冷的身影，却觉得慕子嘉之前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对着沈木溪摇了摇手，朗声说道，“知道了，我当纨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放心吧。”

  说完，他就大步离去。等再看不到季思安的身影，沈木溪才低头一笑。

  离开沈木溪府邸，季思安就跑到慕子嘉的书摊去找他。

  “马上就要入职了，你怎么还在摆摊。”

  虽是这样说，但手下却十分熟练的帮慕子嘉收拾起桌上被人翻乱的书册。

  “这不是还有两日吗？急什么？”慕子嘉浅笑。

  季思安知道慕子嘉只是想趁还有时间多帮帮人，才会依旧在此摆摊，这人就是这么一副热心肠。有时候季思安很无奈，但也从没说过什么，只是一有时间就过来帮忙。

  “陛下赐的宅子如何？”季思安手下不停，与慕子嘉闲聊。

  “我向陛下要了个小院子，反正就我一人。”

  “哎，怎么说你好呢？”

  慕子嘉笑看季思安，自嘲道，“迂腐？不知变通？”

  “是君子如兰！”季思安笑着回答，忽然注意慕子嘉唇角粘着一缕发丝，想也没想就伸手帮他整理。

  等柔软的发丝划过手指，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急忙解释，“你头发粘上了，我只是想帮你拿下来，那个，我……”

  慕子嘉笑着打断他，“无妨，谢谢你。”

  季思安挠了挠后脑勺，傻傻回道，“不客气，嘿嘿！”

  慕子嘉被他的样子逗笑，摇摇头继续低头收拾桌子。

  两人手边忙活，季思安想了想，还是小声将今日沈木溪交代他的事情告诉了慕子嘉。他想“反正沈木溪说了有事可以来找慕子嘉，说明陛下和沈木溪已经把慕子嘉当作了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慕子嘉听了季思安说的，联系前几日皇城司发布的公告，猜到陛下和太傅应该是准备设局，分化世家联盟，将葛家一网打尽。

  想到葛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慕子嘉心里也是恨不得他们尽快受到律法的制裁。

  但看着一旁赤诚的季思安，慕子嘉又不由担心，事后他会被人报复。想必太傅也是想到这个，才提醒他要小心。

  虽说季思安只是接近葛茂才，向葛茂才传递一点假消息，方便五殿下行事，再加之他大学士公子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如何，但慕子嘉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季思安看慕子嘉如此担心自己，心里说不上的开心，他宽慰慕子嘉，自己混迹纨绔圈那么多年不必担心什么的，然后拍着胸脯保证，要是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会来与慕子嘉商量，他才放心。

  三日之后，慕子嘉穿着绛红官袍，来到户部任职。户部尚书已经年迈，经历三朝，早就到了告老的年纪。这也是为何沈木溪和郁时桉要将他安排到户部的原因。

  从科举那时，慕子嘉公开支持沈木溪，所有人都早已明白，他就是沈木溪一派的。所以自然户部隶属郁司程以及世家一派的官员，看到慕子嘉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客套地说了两句“状元郎，恭喜恭喜”，就再没人理会他。

  户部尚书已经年迈，不涉党争，只想平平安安告老还乡，对慕子嘉倒是十分客气，但也没给他安排什么实事，只是一些零碎的工作。

  好在慕子嘉并不在意，态度十分温和恭敬，老尚书嘴里不禁念叨，“是个好孩子呢。”

  慕子嘉坐了一日冷板凳，走出户部大门时，却见季思安牵着马站在街角，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慕子嘉嘴角不自觉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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