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好了！”春暮慌乱冲入郁时桉寝殿，完全没考虑自己此时的做法有多么不合规矩。

  郁时桉刚刚躺下准备就寝，听到春暮的声音，心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陛下，贡院着火了！火势……”春暮话音未落，郁时桉已经等不及从床上飞快起身，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脚跑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皇城西面。

  漆黑的夜空被冲天的火光照亮，将郁时桉眼底映红，他仿佛能闻到大火烧焦的味道。

  “沈木溪！”郁时桉回头斩钉截铁说道，“备马！”

  “陛下，皇城司已经赶过去了，还有御林军值守，太傅大人不会有事的。”见陛下执意要去，春暮此时终于反应过来阻止，大火无情，万一陛下受伤，那就完了！

  待他开口还想再劝，抬头便对上郁时桉的眼睛，这样阴郁、暴怒的眼神，春暮从未见过。

  “朕让你备马！”郁时桉低沉说道。

  春暮不敢再劝，见郁时桉穿着寝衣就要出去，急忙拿上外袍跟上。

  马蹄踏过青色的石板，带起疾风，飞快穿过重重宫门而去，速度太快，春暮在后只能咬牙拼命跟上。

  “沈木溪，你不能有事！”

  …………

  贡院内，沈木溪疾步朝失火的方向走去，其他留在贡院内的官员也被这动静惊醒，纷纷聚到院中。

  “这……这是怎么了？”

  “这这这，这不是存试卷的地方吗？”

  “火势如此之大，怕是来不及了！”

  贡院内的护卫都在尽力救火，可惜火势太大，几乎没有作用。眼见火势控制不住，周围民居内的百姓也被这冲天的火光惊醒，纷纷聚到贡院门口。

  嘈杂的议论声中，突然出现了一声质疑，“这好好的，怎么会起火呢？”

  另一道声音混在人群中接着那人的话说道，“刚才的响雷大家听到了吗？莫不是天罚？”

  两人一唱一和的煽动很快就有了效果，人群开始骚动不安。

  “对，你看，不然怎么偏偏烧了存放试卷的地方，不烧别的地方？”

  “我看，就是上天对新政不满。”

  “也许是对那狂傲的太傅不满，不知道接下来遭殃的是谁咯！”

  围观的人群越说越激动，渐渐变成了对太傅的不满，各种诅咒猜想，全凭自己猜测。

  “你们在胡说什么？！”慕子嘉刚赶到贡院门口，就听到人们对沈木溪的随意谈论，急忙出声维护，“春日惊雷有什么好奇怪的，莫要在这里造谣生事！”

  “怎么造谣了？不然你说为何只有存试卷的地方被烧？为什么惊雷只打在贡院？”人群中有人大声质问。

  这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指向沈木溪，慕子嘉顿时就察觉到不对劲，忙在人群中寻找那人的身影。

  可惜夜色朦胧，再加上现场的混乱，根本无法分辨那句话是谁说的。

  “哦？你怎知着火的后殿里存放着试卷？”清冽的声线出口瞬间，就压住了前面嘈杂的议论。

  众人目光不由聚集到慕子嘉身后，慕子嘉回身，就见沈木溪站在贡院门前的台阶上，一身白衣立在月色中。

  上挑得恰到好处的眼角带着不屑，浅色的眸色在月光下犹如浸湿的杏花，衬得眼里水光潋滟。要不是此时那一池春水酝着寒冰，那真真就是动人心魄了。

  慕子嘉第一次看到不带面具的沈木溪，他整个人就像一幅浓丽的画，白色为底，但不管是眉眼还是唇瓣都被勾勒的艳丽无比，让人挪不开眼。

  慕子嘉不觉看呆了，连同着众多围观的百姓都不由惊叹，这人长得也太好了！

  沈木溪最讨厌从别人眼中看到这样的赞叹，这容貌于他而言，就是厄运诅咒。

  他现在有些后悔出门前没有戴上面具了，也不知那时为何有一瞬间他不想再活在面具之下，想试一试堂堂正正站在人前。

  果然是莫名其妙！

  可现在都出来了，也不能再回去，沈木溪只能当作那些探究的目光不存在，往前一步，问道，“刚才是谁告诉你们着火的地方存着试卷？”

  沈木溪的声音终是唤回了慕子嘉的心神，意识到自己盯着沈木溪的脸看呆了，他顿时觉得失礼，懊恼自己的莽撞。

  不过听到沈木溪的问题，他又立马将心思放回了这件事上。

  想必太傅早就发现这些人的意图，所以才有这一问。

  “太傅大人，学生刚才就在这里，可以帮忙。”慕子嘉对着沈木溪拱手见礼。

  沈木溪微微点头，“有劳，你看看，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

  “那人从一开始就一直鼓动围观之人，从刚才开始，学生一直盯着，无人离开此地，想必那人还在这些人中。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来，年纪不会太大。”慕子嘉努力回忆着自己刚才听到的细节。

  沈木溪看慕子嘉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能条理清晰地记住细节，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还有呢？”

  “学生记得那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出，还有一个与他应和的声音混在这边。”慕子嘉指向两个方向。

  “好！既然隐藏在人群内保护自己，那，就把这些人都抓回去吧！慢慢审，总会审出来！”

  沈木溪此话一出，人群瞬间暴乱，你推我挤，互相指认。还有人大喊是谁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他人。

  人群动乱，沈木溪却巍然不动站在台阶上，眯眼仔细审视过每个人的表情及动作。

  “找到了！”沈木溪伸手指向一个正要趁乱摸出去的男人，说道，“将那个穿深蓝粗布短衫的人抓起来。”

  “还有右边那个穿灰色长袍的。”

  沈木溪一声令下，贡院内的御林军马上上前抓人。两人见被沈木溪认了出来，只能推开身边的人，慌忙逃窜。

  场面更加混乱，沈木溪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漠然看着。慕子嘉悄悄偷看他，只觉得他似乎比那月色还清冷，身上自带着疏离的光环，谁也亲近不了。

  “老师！”

  郁时桉跳下马，朝着沈木溪跑来，撞碎了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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