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枕畔语,春日现
沈木溪伤口处有许多衣料粘连,必须先一点点剔除干净,才能上药包扎。
章铎每下手一次,就要连皮带肉撕扯一下,沈木溪不由痛到抽搐,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不自觉扭动。
“快来几个人,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章铎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渍,急声招呼。
“朕来。”冬晓正要上前,却被郁时桉抢先一步。他坐到床沿边,将沈木溪的头抱到自己膝上,然后双手按住他肩膀两侧。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章铎拿着手中的工具想说什么,但又忍了下去。
“愣着干嘛,动手啊。”郁时桉看沈木溪难受,忙出言催促。
“哦哦哦。”章铎回过神,低头继续处理伤口,只是内心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这按住肩膀不就好了,陛下何必抱着?”
焦糊的血肉连着雪白的衣料层层剥离,郁时桉看得眼痛,不敢再盯着,只得低头细细描摹沈木溪的脸。
“他的睫毛好长,鼻尖那么小巧……这样看着,没有了往日的清冷疏离,看起来……好乖。”郁时桉心中思绪纷乱,似有羽毛挠动
……
“好了!”
半炷香后,章铎直起身子,接过药童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满是污血的双手。“陛下,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养伤便好。”
“劳烦章太医。”郁时桉将沈木溪轻放回床榻,“对了,朕有一事不解,麻烦太医赐教一二。”
“不敢不敢,陛下请说。”
“今日太医入府,是为何人诊治?何种症状?”
郁时桉笑意盈盈,两颗俏皮的虎牙透着娇憨,眼神真挚的望向章铎。
章铎后背窜起寒意,他虽是忠直,但在宫中伺候多年,哪儿能不知陛下此时的意思。
“回陛下,今日是帝师大人不慎被烫伤,陛下仁孝,特命臣上门为帝师看看。”
郁时桉对章铎的回答十分满意,“章老辛苦了,太医院的记档还要麻烦章老了。”
“臣明白。”
郁时桉收起笑意,眼神扫过屋内众人,沉声开口,“你们呢?都明白了吗?”
众人跪地,“奴明白!”
”至于刘大人……”郁时桉看向缩在角落的刘密,露出嗜血的神情,“就送刘大人去大理寺刑狱待一段时间吧。”
大理寺刑狱出了名的手段残忍,有进无出。刘密吓得脸色惨白,跪爬到郁时桉脚边,拉住他的衣摆,求饶,“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我……我还有用,毒是我配的,我还有用,陛下饶了我,我能救帝师我能……”
郁时桉一脚踢开刘密,满脸不耐,“春暮将人带下去。”
“是。”春暮上前,轻轻松松提起刘密。
“对了,他话太多,也不中听,舌头就不用留了。”郁时桉云淡风轻地说。
原本就瘫软在地的刘密,听到此话,瞬间没了生气,眼神灰败。
章铎也不由看向郁时桉的背影,如此年岁,杀伐果断,手段了得,不容小觑啊!
郁时桉没有注意到章铎的眼神,他接着说道,“告诉大理寺,留下能写字的手就行了,别让他死了。”
“是,陛下。”
“刘大人,什么时候想出解毒的方法,什么时候朕亲自去刑狱接你。”
一切落定,子时已过,冬晓安排了一间厢房,让章铎今夜可以住在这里,随时关注沈木溪的状况。
春暮劝郁时桉回宫,郁时桉不愿,铁了心要留在这里照顾沈木溪。春暮也没有办法,只得和冬晓一块儿候在沈木溪房门外。
原本乱糟糟的房间,瞬时安静下来,只有床榻上那人微弱的呼吸声起伏不断。
郁时桉坐到床边,看着沈木溪,有些嗔怪道,“你啊,真难伺候,糖糕都凉了,醒来你又要嫌弃。”
沈木溪毫无反应,章铎说过,药里面有安神镇痛的成分,但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郁时桉就觉得安心。
他继续自言自语,“你要查春暮,我让你查,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沈木溪,你就不能稍微信任我一点吗?”
郁时桉觉得有些委屈,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对你够好了吧,怎么还是那么难亲近。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喊疼。”
“沈木溪,你以为我不记得了?那年我高烧不退,母妃求了看守,但没人管我们,后来她求了旨意去面圣,你偷偷来冷宫,站在我床边看我,我虽然昏沉,可是看到了。你的手很凉,放在我额头上很舒服。”
说到这里,郁时桉不自觉将头靠在沈木溪枕畔,轻声说,“郁舜不肯救我,还侮辱母妃,但后来章铎来了,你当我不知是谁帮忙的?你啊,明明心最软,一碗汤都能记那么久,却非要拿这么厚的壳包住……”
说着,郁时桉感觉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不觉就没了声响,只留两道呼吸交错。
春暮和冬晓站在门口,听到屋内没了声响,悄悄推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然后赶忙关上,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选择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默默给两个主子站岗。
院中明月高挂,静谧的月光洒落满地霜华,白雪皑皑,剔透晶莹……厚厚的土层下,幼苗舒展,春日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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