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身上长袍松松垮垮，胡子拉碴。他身量极高，倚着身后的石狮子，站没个站形，斜睨着徐灿。

  来人意味不明道，“你现在来干什么？”

  这话无头无尾，徐灿却能明白他的意思：你来徐家干嘛。

  徐灿眼皮一抬，漫不经心，“你应该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小美从包里探出个脑袋来，大小不一的黑漆漆纽扣眼对着那人，嘴里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一般。

  那人眼睛簌地一下睁大，“这是你的其中一个能力吧。”

  他神情有些激动，惊奇地盯着小美，随后像逗弄猫狗一样伸出手，嘴里不断叫唤，“小美，小美？”

  徐灿啪地一下打掉那只手，眼中带了些许不耐。

  那人讪讪收回手，看着小美的目光满是热切，“我就知道你可以解决。”

  对方说的是小美口中正吃着的那只鬼。

  “你吃了我的宠物，”他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挪开，重新落在徐灿身上，“用这只赔给我，不过分吧？”

  白日做梦。徐灿扭过头，拒绝跟对方交流。

  那人眼睛眯了起来，对徐灿的态度极为不满，但目光一转，见小美乖乖趴在他肩上，只能按捺住要发作的情绪。

  “那些罗盘只是装饰品，”他转而对徐灿解释道，“随着年岁的增长，罗盘的重量和面壁的时间也会变化。”

  “你的父亲也是这么过来的。”他又饶有兴致地补充一句。

  何止啊。徐灿面上不显，心头泛起波澜。

  何止是徐泽霖，徐灿也是这么被罚过来的。

  稚嫩的童音还在数着数，小孩的额头渐渐布满细汗，那罗盘虽小，但应该施加了某种手段，对他来说长期举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也是这么过来的？练功出了岔子，就自觉去受罚？

  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让徐灿不适地蹙起了眉。

  那人正专心逗弄着小美，忽而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徐灿的视线里多了几抹深意。

  “你不想知道吗？”他状似不经意地朝小美伸出了指头。

  “他是怎么生活的？他住在哪个房间？他跟谁相处得好？”

  徐灿脸上不耐之色渐深，那人脸上笑容却越扬越大，仿佛透过了徐灿的伪装，精准看到他不知所措的内里。

  “那毛头小子当时还没出生，但我已经在徐家了，你可以来问我啊。”

  “当然，你只要把它借我五天，不，半个月……欸欸欸！”

  男人的声音突的变了个调，“宝贝，宝贝快松口，松口！”

  小美死死咬着那只烦人的手指，鲜红的血液淌了下来，很快在地上积起一个小血洼。

  男人哀哀叫着，完全没了先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管好你的眼睛。”徐灿开口，冷漠地朝他瞥去一眼。不要把目光放在不该放的东西上。

  在他的示意下，小美才不情愿地松了嘴，留下男人抓着那根受伤的手指。

  “真锋利。”他嘴上抱怨着，表情却不见一丝怨怒。手指粗细的火柴人从后背爬出，沿着胳膊一路前进，抱住了那根受伤的手指。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徐泽霖……”男人嘴上不留情，还要跃跃欲试地向徐灿发起挑战。

  小美开始对着他张牙舞爪。

  男人这才安分了下来。

  两人一娃静静等在原地，徐灿不理他，他也赖着不走。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六点半，晨练的时间结束了。

  徐家子弟纷纷起身，像是被操控的机器人一般，统一的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冰冰的。

  如果沈清在这里，一定要惊叹一声：哇，好多个徐灿。

  “徐啸。”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徐青梧几步上前，挡在了徐灿和男人中间。

  “这是我的任务。”徐青梧冰冷道。

  “你的任务？”徐啸嗤笑出声，他直起了背，脸上又浮现出傲慢来，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把两人笼罩了起来。

  “你的任务就是领人到练功场，然后把人抛下自己练功了？”

  “晨练一天都不能抛下，”徐青梧脸色不变，“再说，这也是家主的意思。”

  徐啸脸上嘲讽意味更甚，“照你这样的办事效率，要做到猴年马月。”

  “还不如让我来。”他说着，脸上笑容越扩越大，徐青梧心中慢慢升起不好的预感。

  “大家。”徐啸忽然高声喊道，“家主说这个月的切磋提前到今天。”

  “你……”徐青梧脸色难看极了。

  他愣是不顾小美的威胁，把胳膊搭在了徐灿肩膀上。“让徐家未来的家主，好好看看我们这些家臣的实力吧。”

  齐齐往外走的徐家子弟们一下停了脚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徐灿。

  阴森森的，状似毫无波澜的表情下，敌意波涛汹涌。

  徐啸赶在小美发作前缩回了胳膊，又伏下身子，在徐灿耳边细声道。

  “看明白了吗？”

  “不止是我们，这里的人都很讨厌你。”

  这就是徐家，徐泽霖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

  ……………………我是小剧场的分界线……………………

  童年小剧场第一弹

  “灿灿。”徐母抓着徐灿的胳膊，逼他直视自己，“老师说你在幼儿园里挑食，是真的吗？”

  徐灿垂下眼睛。

  “灿灿！”徐母语气严厉了一些。

  徐灿这才默默点头。

  徐母深深叹了口气，“不跟其他的小朋友玩，不午睡跑去玩积木，也是真的吗？”

  “…是。”

  “老师问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也没有说话，没有理她对吗？”

  “…对。”

  徐母心累扶额，“不可以，灿灿。”

  “不可以不理老师，这样不礼貌喔。”

  徐灿撇过头去，显然不乐意听。

  “徐灿，出去。”正当徐母无可奈何之际，徐父开了口。

  徐灿身形僵硬片刻。

  “出去。”

  徐灿转身出了屋子，到了大门旁边，面向墙壁，举起角落一块三角形的积木。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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