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了，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动静。

  浓稠的诡雾慢慢消散去，大雪覆盖了徐灿的身躯。

  迸溅的鲜血将雪融化，稀薄的血水慢慢扩散开来。

  残破的衣角在雪地冒出了头，一只胳膊露出雪面，细碎的血肉组织挂在惨白的臂骨上，骨头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割痕。

  那是直面剑气带来的代价。

  徐灿没有丝毫动静，身躯缓缓被大雪掩埋。

  敌人却没有一丝离开的迹象。

  直到慢慢扩散的水状波纹越来越大，覆盖了整片冰湖，直到冰湖中的大鱼被波纹殃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块。

  波纹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迹象，范围不断扩大，甚至影响到了这片雪地。

  彭。

  波纹扩散到徐灿周边，与什么东西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敌人悬浮在空中，波纹靠近他的周边就消失殆尽。

  他面不改色，冷冷看着徐灿倒下的位置。

  彭。

  波纹又来了，这次它的速度更快。

  “…徐灿…”

  雪地似乎传来了人声。

  彭。

  彭。

  彭。

  波纹扩散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碰撞的巨响一次比一次沉闷。

  再一声巨响过后，敌人冰霜般的面孔上突的浮现出几丝笑意。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下一刻，一株参天巨木拔地而起。

  说是巨木也不确切，它通体洁净透明，身躯泛着晶蓝，磅礴的生命力如有实质地散开来。

  它的枝条接触到了天边的壁垒，扎实在土地中的根系不知深入到哪去。

  以这株巨木为中心，层层覆盖的雪地中绿色的小芽冒出头，以极快的速度茁壮成长，嘣一声打开了花苞。

  转瞬间，一片花海形成在它脚下。

  一抹黄色慢悠悠飞过，稳稳落在枝丫上，欢快地唱起了歌，响彻在这片原本人迹荒凉的雪地。

  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雪地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生命的迹象由于巨木的出现开始显现，曾经的雪地只余留下一点痕迹。

  “汝赢了。”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徐灿没有完全死去。

  在被剑气击中的前一瞬，极快反应过来，果断运用诡气和诡铃木护住身体重要部位，尽可能将其他部分虚化。

  很聪明的举动。

  可惜他对剑气了解太少。

  在过于强大的剑气面前，将身体诡气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要不是诡灵木吊着他一口气，又误打误撞激发了诡灵木，他也只有等死的结果。

  “急躁。”

  一群疯子找到了一个小疯子，脑海中升腾起这么个念头。

  第二剑汝接下了。

  微弱的呼吸声回荡在诡灵木内，徐灿几乎只剩下一个上半身，残破的身躯只能等待奇木的自愈能力。

  意识刚刚苏醒，他勉力睁开一只眼皮。

  诡灵木内外空间不同，构造特殊，外界只看得它纯净透明，空无一物，像是宝贵的工艺品；徐灿却能清楚看向外界。

  …赢了。

  没有气力再思考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眼皮沉重得仿佛下一秒就能闭上。

  这么狼狈，真丢脸。

  那人一个转身，周身浅淡光芒四起，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等等！

  徐灿心念一动，强压住困意看向他的背影。

  你再等等！

  等我也…你肯定不是一开始就拥有这种实力。

  等我再成长起来…等我实力再强一点！

  到时候…

  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再过招。

  我下次一定，接下你全部的五把剑！

  我一定打败你。

  “…打败…”

  现实是，徐灿用尽全身气力，也才发出这么几声气音来。

  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制造出五把刀。

  重新对敌你的五把剑。

  怀着这样的念头，徐灿闭上了眼皮。

  梦里有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哼着摇篮曲。

  紧皱的眉目舒展，徐灿沉沉进入梦乡。

  “徐灿？徐灿！”

  沈清大力摇晃着徐灿的肩膀。

  “快醒过来！”

  沈清见徐灿一点清醒的迹象来，咬咬牙，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一声过后，沈清见徐灿还没动静，抬起手又要来一巴。

  一只手及时抓住了那只正要落下的手腕。

  沈清一看，不是徐灿又是谁。

  喜悦的表情在撞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时凝固在了脸上。

  “这，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我”

  沙哑的声音从喉头发出，徐灿语气平静。

  “我要打烂你的嘴。”

  沈清打了个寒颤。

  林奕在一片草地上醒来。

  他先是半坐起来，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这是哪。”

  慢慢走出书院，林奕在书院门口看见了徐灿和沈清。

  “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刚疑惑问出口，就见本来垂着脑袋的沈清一下抬起了头。

  “你没事啊！”

  对方显然激动得很，一下跑到林奕身边观察情况。

  “你受伤了吗？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林奕脸上带出一些苦恼来。

  “我本是来清理一只鬼怪的，好像…”

  林奕努力回忆起来。

  “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你怎么也睡着了？”沈清咋咋呼呼。

  “徐灿也睡着了，我叫都叫不醒。”

  林奕惊讶地看向徐灿。

  徐灿皱着眉，他确实也睡着了。

  打破冰层然后…

  打破…什么？

  我在里面做什么了？

  好像一进去就睡着了…

  里面藏着只安眠药精吗？

  “啊！”

  沈清叫了一声，徐灿脑海中那点模糊的影像也消失无踪。

  苍蝇拍巨大化，停在三人身前。

  “我们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沈清哭丧着脸。

  徐灿面色一僵，拉着林奕就跳上了苍蝇拍。

  “去哪？”

  “去工作。”

  “噢。”林奕应了一声。

  “徐灿，你的脸上为什么红红的？”

  “…你看错了。”

  “噢。”林奕点头。

  “沈清，你的脑袋上是不是肿起了个包。”

  沈清浑身一僵。

  “你看错了！”

  沈清掩饰性极强地回道。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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