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一抹晨光穿透夜幕，洒在一座繁华喧嚣的都市旧城区的残垣断壁上。大夏屹立近百年，体制沉疴，官员腐败，微弱的阳光照亮城市，照亮每一栋或是摩登豪华，或是破败不堪的建筑，却无法照亮人心的阴暗角落。

  林毅身着一套统一的城管制服，腰间挂着一把警棍和短刀，穿梭在狭窄的巷弄之间，空气中弥漫的异味令他不禁皱眉。

  又走过一段路程。

  只见眼前视野开阔，道路两侧凌乱地倒着七八具尸体，形态极其凄惨，像是被乱刀砍伤，面目全非，一侧的墙壁上还溅满了血迹和碎肉。

  “唉，这是黑石帮的人，看来这次是全军覆没了。”

  站在林毅身边的另一位城管叹息道：“这黑石帮一年前在这片区域可是无人敢惹，但自从他们的后台倒了之后，就每况愈下，现在连几个小混混都能把他们灭了。”

  “嘘，别说了，这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干活吧！”

  第三位同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拿起工具走上前去，开始清扫街道。

  林毅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皱了皱眉，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来到此界两年，这样的场景他已目睹多次，这座看似光鲜亮丽的都市，实则潜藏着混乱、冲突和杀戮。

  诸如帮派斗争、灭门惨案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屡见不鲜，即便是表面秩序井然的城中心，每日也会有尸体从其中悄然出现，他们这些城管名义上是维护治安，实际上很多时候只是充当着事后清理者的角色。

  林毅记得，曾经有一个同事因酒后失言，第二天就在街头被人发现成了冰冷的尸体，而上级对此毫不关心，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声。

  干活！

  林毅抬手挥了挥，试图驱散那股难闻的气味，然后跟着几位同事行动起来。

  在这混沌的都市中，城管的工作已经算得上是比较稳定的，只要平时不多嘴多舌，不插手闲事，不与上司发生冲突，基本上能够保证自身安全，总比那些担惊受怕的平民百姓要好得多。

  能得到这份工作，他得感谢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他曾是一名资深警员，多少有点人脉，在患病弥留之际，费尽心思帮他安排了这个职位，然后就撒手人寰。

  然而，这份工作的庇佑并未让“林毅”活得长久，不久后他也因一场重病离世，现在的林毅是一个来自地球的灵魂，继承了这个身份。

  前世林毅虽也只是一名小人物，但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多年，至少具备洞察世事、言行谨慎的本领，因此即使突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很快适应并平稳度过了两年。

  众人上前忙碌起来，分工合作清理现场。

  林毅和其他人一样，一边假装打扫，一边顺手在尸体上摸索……这种翻找死者遗物的行为基本已成为他们这些城管心照不宣的默契，虽然通常来说也很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金银财宝早就被他人洗劫一空，但有时运气好，也能意外捞到点好处。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城管来说，即便只是捡到几块银元，也是值得欣喜的收获。

  林毅在他负责的那具尸体身上摸索一阵，却毫无所获，同时瞥见不远处的同伴老赵，正偷偷将什么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

  “怎么每次都轮不到我。”

  林毅心里有些疑惑，他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处理过的尸体不下百具，却从未从中找到过任何值钱的东西，钞票更是少见，寥寥几次，数量也极少，只有几枚硬币。

  大家都有共识，所以他也不会去追问老赵找到了什么，但从动作来看显然是有所收获的。

  林毅继续在尸体上搜寻，突然感觉手中触及到某个异物，似乎是一本纸质的小册子。

  林毅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悄悄将小册子收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钱包、首饰这类物品可以拿走，如果有玉佩等贵重饰品也可带走，但奇怪的纸质物品最好不要轻易碰，因为很难预知是否会带来麻烦。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掀开一点，透过缝隙看到破损的封面上依稀写着“刀谱”二字。

  “要发财了？”

  林毅心中一动，但手上却十分隐蔽，悄无声息地将小册子收好。

  如果是搜到账本之类的物件，最好当作不知情，一则没什么用处，二来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但如果只是一本残破的刀法秘籍，估计不会引来太大问题，多半是别人看不上丢弃的，否则早就被其他人拿走了。

  老赵等人也注意到林毅的动作，但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默契地不去过问。

  “收拾完了吧，回去了！”

  几人合力将尸体装入一辆小型垃圾清运车，然后朝着城市边缘驶去。

  城南不远处有一个废弃工地，那里通常是处理尸体的场所。

  林毅和老赵、老李等人将尸体运至目的地，随即将其抛在一旁，无需掩埋，此地夜间常有野狗出没，正好用来填饱它们的肚子，说不定日后还能捕猎几只，换取些收入。

  事实上，他们都不愿意在城外逗留太久，在城里他们身穿制服多少还有点威慑力，一旦出了城，哪里还顾得上你是谁，多待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

  众人迅速处理完毕，迅速返回市区，直到重新踏入城区范围，才松了一口气。

  “小林，今天晚上一块喝酒去不？”

  老赵笑嘻嘻地向林毅发出邀请。

  他其实并不叫老赵，只是姓赵，单名一个“岩”，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习惯这样称呼他，林毅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也有人叫他林二。

  “算了。”

  林毅摆了摆手。

  他并非不想喝酒吃肉，享受生活，只是囊中羞涩。

  城管这份工作，虽说相对稳定，但实际上薪资微薄，大部分都被上级层层克扣，到手的薪水仅够日常温饱，想要偶尔潇洒一下，比如去酒吧消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林毅家中还有一个小他九岁的妹妹，相当于他必须负担两个人的生活费用，相比家庭条件尚可的老赵等人，他的日子自然过得更为艰难。

  老赵见林毅拒绝，笑着道：“小林，我看你妹妹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要不我帮你牵线搭桥，介绍个有钱人家做童养媳，将来她衣食无忧，你也能得到一笔彩礼，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你觉得呢？”

  作为林毅多年的同事，老赵知道他家的情况，当年林毅的父亲病重，为了治病几乎耗尽了家产，如今靠着城管这份微薄的收入，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照顾不能出门工作的妹妹，只能说生活水准勉强维持在不至于挨饿的程度，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林毅听到老赵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纯真甜美的少女面孔，淡淡笑道：“再等等吧，她还太小。”

  他穿越过来时，正处于病痛之中，陪在身边日夜照料的正是年仅十四岁的林瑶，正是因为她的悉心照料，他才得以恢复健康。

  尽管他是穿越而来，但两年来的朝夕相处，早已把这个妹妹视为亲妹妹，若是用妹妹换钱，简直禽兽不如。

  “行，你要是考虑好了，随时找我说。”

  老赵没有强求，拍了拍林毅的肩膀，便与老李一起去喝酒了。

  与老赵等人分别后，林毅穿过巷子，先来到一条大街上，在街口用五枚银元买了两个包子，才向家里走去。

  “这物价……”

  林毅掂量着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银元票，轻轻摇头。

  根据他了解息，十年前一枚银元还能买到一个包子，现在却不够了。这些年，一些民间势力大量私铸、滥造银元，以致价值逐渐缩水。

  这极大的降低了底层人员的生活水平。

  一刻钟后，林毅回到家中。

  那是一处在南部老旧居民区边缘，堪称贫民窟的一排破旧砖瓦房，所谓的“一排”，其实总共也就两间，一间用于烧火做饭存放杂物，另一间则是卧室兼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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