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许白暗暗攥紧了放在腿侧的手指,心中恨意翻滚,白净的面容上是强制隐忍出的平静。
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许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站在女人身旁,她垂着眼睛默不作声。
蒋文桦长腿交叠,绰约窈窕的身姿慵懒的倚靠在皮椅中,狭长的凤眸轻轻挑起,从上往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立在眼前的纤细身影。
印象中,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娇贵矜傲的许家大小姐,且不说在校时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名,因为弹得一手的好钢琴,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比赛,家里的奖杯多到放都放不下。
一个长得漂亮,家境优渥,自身又十分优秀的女孩子,理应有个璀璨光明的前途,偏要自寻死路。
五年的牢狱生涯即便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击垮她的骄傲和尊严还是轻而易举的。
许白身上穿着廉价的工作服,不算太长的乌发挽在脑后,打扮和这里的其他服务生没什么区别,可她有一副好皮囊,还有别人身上没有的独特气质。
蒋文桦牙尖还咬着那根烟,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点上。
许白眼睫轻颤,从桌上拿过那枚暗金色雕花的打火机,素手一抬,给她点了火。
蒋文桦吸了一口,红唇中轻吐出的白色烟雾喷洒在还弯着腰的许白脸上。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蒋文桦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张清丽的脸蛋上划过一抹厌恶,虽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换做以前的许白,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种羞辱,恐怕当场就会爆发。
一眼看穿她的伪装,蒋文桦开口道,“你刚才是说送一瓶酒赔罪吧?”
许白没有看她,低垂着眼睛,“是。”
蒋文桦点头,“那就让人送上来。”
许白内心诧异,她不认为蒋文桦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等许白吩咐人把酒送来时,就听那道恶魔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开,全部喝下去,今天这件事算过去了。”
她话音一落,除了许白,包间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还有刚才那个打碎汤盅的女服务生,她捂住嘴,看着许白,既怕她真的喝下去喝出事来,又怕她不喝,让自己这个犯错的喝下去。
那可是一整瓶白酒。
会死人的。
许白听到她说让自己喝酒,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能从这里离开,让她再也看不到她,做什么都可以。
“喝完您就不会追究这件事了对吗?”许白确认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归不能说话不算话。
蒋文桦吸着烟吞云吐雾,“当然。”
许白说道,“我喝。”
女服务生听到许白的回答,一声‘许领班’卡在嗓子里,怎么都叫不出来。
许白打开酒瓶,连杯子都没有用,而是直接拿着酒瓶子仰头喝了起来。
烈酒入喉,辛辣的液体狠狠地刺激着脆弱的胃,让人生出一种强烈作呕的感觉,许白闭着眼睛,忍下所有的不适,拧着眉将一整瓶全部喝光了。
这下不光是那些进来上菜的服务生,席上那些跟着蒋文桦来的其他人看到许白这一壮举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一整瓶白酒干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
许白喝完之后,本就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色更是苍白到近乎透明。
蒋文桦兴味十足的看完,还拍了拍手给她鼓掌,“厉害啊,这么好的酒量,在这里当服务生真是可惜了。”
许白不搭她的腔,白着一张脸,“我可以带人走了吗?”
蒋文桦那张美艳的面容上笑意愈深,“走吧。”
许白说了声谢谢,转身刚要走,因为腿软脚下一个趔趄,还好那个女服务生就在不远处,赶紧走过来扶住了她。
女服务生搀着许白走出包间,她刚想说什么,就见许白捂着嘴扶着墙壁往洗手间冲去。
胃里火烧火燎,一阵阵恶心不断往上涌,许白在洗手间吐的昏天暗地,吐到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女服务生一直在外面等着她,等到许白出来,才递给她一杯水,哭的眼睛通红,“许领班,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开除我吧!”
许白没接她手里的水,而是走到洗手池那边弯腰洗脸,冰凉的水拂到脸上,让她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惨白的脸,泛着红的眼角,她以为自己已经恨到极致,表情一定是狰狞扭曲的。
然而没有,这张脸除了苍白,只有死寂般的平静。
看了不知多久,胃里再次翻搅起来,许白捂住嘴,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她告诉自己,要时时刻刻记着那个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早晚有一天,她要让她十倍奉还!
楼上发生的事情还是惊动到了王经理,不过他得知许白已经解决完,还听说她为了给客人道歉喝了一整瓶的白酒。
这件事本来也不是她引起的,但是为了不给饭店添麻烦,为了保护那个女服务生,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让人十分敬佩了,再加上她和林青雪的关系,王经理一句难听的话都不敢说,还得反过来安抚她。
自始至终,许白都没有提过辞退那个女服务生的事情,女服务生没做错什么,同样的,她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她们惹不起的人。
反正事情都解决了,她没必要和王经理说那么多。
晚上王经理找人去送的许白,并特意嘱咐许白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去医院看看,到时候他会给她报销费用。
许白现在只想做一个透明人,凡是需要出示身份证的地方,她都不愿意去,再难受她都不会去医院。
这一晚,许白又做了整夜的噩梦,她梦到那个从生下来她就没见过面的孩子是怎么被人弄死的,梦到自己在得知孩子没了之后就被送进了监狱,她自杀多次未遂,是林青雪的那些信,不断的安慰和鼓励着她,才让她有勇气活到今天。
门铃声在耳边骤然响起!
许白猛地睁开眼,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听到门铃还在继续响,她以为是林青雪来了,起身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开门的一瞬间,许白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林青雪今天出差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门打开,许白看清了站在门外的人。
来人一袭墨绿色丝绸长裙,纤腰似柳,肌肤如雪般白皙剔透,及腰的波浪卷发散开,衬得那张脸越发的美艳绝伦。
不是蒋文桦是谁。
她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贸然登门造访,介意吗?”
说罢,不等许白开口,她便迈步走了进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许白摇摇欲坠的心,她握着金属门把的手紧了紧。
蒋文桦像是没发觉她的异样,打量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客厅,“林青雪可真不挑嘴,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都敢接盘,如果不是特意查过,我都怀疑那个野种是她的。”
许白浑身一颤,她转过身看着这个登堂入室的女人,“蒋文桦,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蒋文桦回头笑吟吟望着她,“想和你做笔交易。”
许白闭了闭眼,忍着喉咙中的干涩,“我已经坐了五年牢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看着那张不施粉黛的白净面容上满是痛苦和绝望,蒋文桦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最终在许白面前站定,一抬腕,便捏住了那小巧玲珑的下巴,在手里轻轻把玩。
“昨天都没细看,瘦了。”
许白拍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她。
蒋文桦也不在意,唇瓣轻启,“你别害怕,我来真的是想和你谈笔交易,要不要听听条件是什么?”
许白摇头,“我不想和你谈,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立刻出去。”
蒋文桦盯着她的脸,开口道,“你不想见一见那个孩子吗?”
许白心神大震,浅色的眸子陡然睁大,“你说什么?”
不知何时,蒋文桦手上多了一个透明的袋子,在许白面前晃了晃,“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要看看吗?”
许白死死瞪着她,“你骗我,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蒋文桦轻笑,“她不仅没死,相反还活的好好的,这几年一直被我养在蒋家老宅里面。”
许白还是不相信。
蒋文桦把袋子扔到桌子上,示意她可以自己去看。
许白没忍住,她走到桌边,颤抖着手把袋子打开,只见里面放了好多张照片,还有孩子的出生证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手机,许白打开,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屏幕上,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玩玩具,视频太短了,连一分钟都不到,许白都没听到孩子说话,她划着进度条看了十来遍,越看手抖的越厉害,大颗的泪水聚集在眼眶中,最后无声的掉了下来。
蒋文桦看着许白跪坐在地上,纤细瘦弱的肩颤的那样厉害,然而她的眼中并未浮现起丝毫的怜惜之情,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冰冷。
除了这个野种,这世上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这样撕心裂肺的哭了。
蒋文桦心中嘲弄,脸上却端着惑人的笑意,“这下你该信了,交易还做吗?”
许白听到她的声音,慌忙擦去脸上的泪,她抬头看向她,“我要见到她,才能决定要不要答应你。”
蒋文桦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长得实在太美,美到一笑起来整个屋子都跟着黯然失色了。
许白想到自己也曾被这样一张美人皮蛊惑,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她蹙着眉问道。
蒋文桦看着她,缓缓收敛了笑意,不紧不慢的道,“笑你天真。”
许白抿着唇瓣,她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可能,像蒋文桦这种阴险狡诈的人,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处于被动中。
可是她的孩子……
“你想让我和你做什么交易?”挣扎良久,许白还是想听听交易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万一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能接受呢。
蒋文桦俯视着她,目光从她脸上一寸寸划过,“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白满脑子都是视频里那个小女孩的脸,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见到她的孩子。
-
坐上蒋文桦的车。
许白想过很多种蒋文桦可能会带她去的地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医院。
她们乘电梯往最上层走时,看着不断跳跃的数字,许白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
蒋文桦想要让她做什么?
出了电梯,许白走在蒋文桦身边,她们后面还跟着四名保镖,都到这里了,许白想走都走不了了。
直到她们进了一间像是实验室的房间,里面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看到蒋文桦,站起来齐齐喊了声“蒋总。”
许白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她问蒋文桦,“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蒋文桦脸上已经没了方才和许白谈交易时的笑意,自然也不会回答她,而是轻描淡写的掀了掀眼皮,对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她就是你们当时在监狱里做实验匹配过的人选之一。”
许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蒋文桦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她一个,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冷漠绝情的背影和五年前雨夜中那一幕几乎如出一辙。
紧接着,那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传进许白的耳内。
她说,“匹配的上,就抽她的骨髓,动作快一点,苏染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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