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了一瞬，见少夫人抬脚往外走，被点到的婆子连忙跟上，刘管事见状，眼里的神色变了变，快步上前问道：“少夫人，您这是要带她们去哪里？”

江善侧目视之，淡淡地说：“刘管事难道没看见，那院里的桌椅之物，都不能再用了，我自然是带她们去搬能用的来。”

刘管事忙道：“少夫人，您不管事不知道，咱们库房里没有多余的桌椅之物，且各处的物品都是有数的，不能随意调动。”

江善停下脚步，目光直视过去，“多谢刘管事提醒，不过你放心，我要去的不是库房，也不是哪处花厅暖阁。”

刘管事尴尬地掀起嘴角，“那少夫人您这是......”

“我要去的是......”她继续往前走，声音从前方飘来，“......栖迟居。”

栖迟居三个字落下，刘管事和旁边婆子的脸，一时间全都变了。

“这不行啊！还请少夫人三思。”刘管事的脸色霎时变白，几步上前把江善拦住，脸上尤显惊惧，“少夫人可知，那栖迟居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江善投过去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栖迟居不就是外祖父在世时，居住的院落么，怎么，刘管事不知道吗？”

“少夫人既然清楚，怎么还敢打那边的主意！”刘管事满眼惶恐，又是警告地说：“那是老太爷的院子，除了老夫人和大老爷外，任何人不许进入。”

“方才是你说的，各处的物品有数，不能随意调动。”江善唇角微勾，“我想过来想过去，唯有外祖父的院子，是空置着没有用的，那里面的桌椅之物，正好可以补上东跨院里的缺口。”

猜到少夫人的心思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刘管事不敢置信地盯着前面的人，不敢想象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是老太爷的院子啊，是陈府最威严肃穆的地方，她一声招呼不打，就要去搬里面的东西，难道不怕老夫人发怒么？

跟着上来的婆子硬着头皮表态：“少夫人，栖迟居奴婢们是不敢去的，也请少夫人慎重，莫要惹得老夫人生气。”

江善看着她们，忽然故意叹口气，说道：“你们要是不去，才会惹得老夫人生气呢。”

听见这话的婆子，俱是一脸的困惑，旁边的刘管事，同样狐疑地看过去，猜不到少夫人这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们先和我过来，我好好给你们分析分析。”

江善带着众人来到树荫下，自己背靠在树干上，目光里透着认真，“东跨院的情况，你们想必比我清楚，那我先问你们，等二老爷一家回府，东跨院可能住人？”

最先开口的婆子犹豫一下，开口道：“咱们不是来修整院子的么，等各处弄好之后，凑合着也是能住人。”

再说，老夫人本就不待见二老爷，糊弄糊弄就行了呗，少夫人这么较真做什么！

“凑合？”江善假装不虞，“你们这是想陷老夫人于不义之地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二老爷这次回京，是因为立了大功，正得皇上青眼呢，你让他们凑合着住，但凡传出一星半点的风声，咱们大房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那婆子听得愣住，她们只是习惯性的，顺着老夫人的意思行事，老夫人不待见二房，她们也跟着忽视那边就是，完全没想到还会牵扯到皇上。

刘管事半是怀疑半是忐忑，他比这些婆子知道的多一些，二老爷的确是立了功，所以老夫人这心里，才越发的不是滋味，想压一压那边的风头。

但现在听少夫人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府里的奴婢能管住自己的嘴，就怕二老爷带回来的人，传出些不好听的话，虽然按照夫人的意思，可以推到少夫人头上，但少夫人不也是大房的人吗？

见众人似有犹豫，她再接再厉道：“再说，二老爷也是外祖父的儿子，外祖父泉下有知，也会同意我的做法，总不能让那些桌椅用物闲置着，也不愿拿去给二老爷用，难不成二老爷还没那些死物重要？”

这话众人不敢接，二老爷有没有死物重要？在老夫人心里，肯定是没有的，但在明面上，指定是二老爷更重要。

“反正我意已决，你们只管去搬东西，如果老夫人问起来，自有我在前面顶着。”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少婆子动摇起来，见少夫人背影坚定地往栖迟居走去，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反正有少夫人在前面顶着，现在二老爷立了功，还被调回京城，说不准日后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呢，她们何必明着得罪一方呢。

渐渐的，还留在原地的，就只有刘管事和静然院里的一个婆子。

他愣愣地盯着前方，随后与那婆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婆子茫然道：“刘管事，咱们现在怎么办？”

刘管事一甩袖子，咬着牙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还不快去回了夫人。”

夫人想让少夫人得罪二房，然而很显然，这算盘落空了，现在他们该担心的是，怎么和老夫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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