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军司机睁开昏花的眼睛，惊魂不定地望着李承义说：“你……你……你们不是志愿军……”

“混账东西，我毙了你！”李承义发怒地喊道，“他们在哪里?”

“我们搜索营和2中队早都上山搜索去了！”

“我问你赤色革命军侦察兵！”

“我不知道，我给他们打昏过去了。”伪军司机喘息着说，失神地向两边看看，“我那辆汽车也不见了……”

不等他说完，李承义双手猛地1推，伪军司机又重重地仰天摔倒在地上。

“他妈的，坐上汽车跑了。”李承义恼怒地猛站起来，掏出枪来向天连开了几枪。

“叫他们统统都下山，给我追！”他向那个背着无线电话机的伪军下士喊道，又命令伪军摩托兵们，“快，上车，给我追！快追！”

伪军摩托车队又开动了。他们开出了马石洞，朝着刚才那辆汽车开走的方向追去。

大“道奇”卡车的引擎发出沉重的吼叫声，十个轮子飞快地辗过临时公路那泥泞的，崎岖不平的路面，摇晃着，颠簸着，吃力地向前驰去。

夜，黑沉沉的，把前面的公路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周良才双手把握着方向盘，平常总是微微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辨别着前方的道路，小心地，灵巧地转换着排档，转动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摸黑向前奔驶着。

周良才有1手很好的驾驶技术，解放前，他在矿山当“苦力”的时候，曾经向1个好心的司机偷偷地学过开车。

那时候，他梦想着能当上个司机，有朝1日能够开上汽车，拉着他那1伙受苦的朋友，远远地逃出这个用铁丝网围着的，张着大口吞吃活人的地狱。

可是他这个梦做了没有多久，就被工头1顿皮鞭打碎了，至今在他右背上还留着1条长长的伤疤。

没有想到，参军后作为1个侦察员，上级却送他到汽车司机训练班去学了几个月。

凭着他的刻苦和钻研，周良才成了1个熟练的驾驶员回到了侦察队，并且不止1次在紧要关头发挥了作用。

当时的侦察排长尤林，也狠下了1番功夫，向周良才学习开汽车开摩托的技术。

前不久，侦察队长尤林又在队里开办了1个“驾驶技术训练班”，提出了“为革命掌握技术，为胜利当多面手”的口号，让周良才教会更多的侦察员掌握这门技术。

但是，周良才没有满足他的现有技术水平。

去年夏天他负伤住在兵站医院的时候，又同兵站汽车连的驾驶员们成了知心的朋友。

在那里，他向英雄机智的新罗战地汽车驾驶员学到了摸黑开车的本领……

现在，他就是这样摸黑地开着车。为了不让敌人很快发现他们汽车的行驶方向，他关掉了头灯，凭着他那对侦察员兼战地汽车司机的鹰1般锐利的眼睛，准确地辨别着黑暗中那条模模糊糊的，影子般的道路，大胆向前驶去。

给他指路的李青姑和怀里抱着电台的吴天信，也坐在驾驶室里，拼命睁大眼睛，担心地注视着黑沉沉的前方。

有时候，他们掉过头来，惊讶地，佩服地望望身边这位沉着的老侦察班长。

尤林和4名侦察员蹲在车上，抓住车帮护板，怀着又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分头监视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

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敌人的摩托车队就会像狼1样成群地追上来的。

“他奶奶的！叫李承晚这老小子多长两只脚来撵吧！”孟2虎对着王振华的耳朵喊道。

他总是那样，把所有的李伪军都叫做李承晚。

孟2虎这种兴奋和乐观的情绪感染着王振华，使他那种明白“闯了祸”，“捅了漏子”以后的沉重心情略为轻松了1点。

他已经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了，他的行动所造成的局面有多么严重。他恼恨着自己怎么竟叫敌人骗了，怎么没有想到李承义这个坏蛋是装死。

当时，在那个家伙脑袋上再砸1石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那样也就不致于给侦察小分队带来这么大的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打自己的脑袋，王振华，你算什么侦察员呢？你的头脑为什么这样简单啊！

他望望那个躺在车底木板上的俘虏，在黑暗中，他只看得出俘虏头上扎着的白绷带。

这个家伙随着车身的跳动，不住地哼哼，装出1副死相。可是，刚才在马石洞，他还想作垂死挣扎呢。

半个小时以前，他们顺利地越过山梁，转移到了马石洞村后的山坎上。

在这里，侦察员们打算简短地审讯1下俘虏。可是才停下脚，就发现有几辆汽车亮着灯光朝村头开来。

很明显，这是来围捕他们的敌人!梁寒光立刻改变主意，带领侦察员们溜下土坎，越过土坎下的小路，

钻进了靠近村口公路的1片玉米地里，玉米林子有1人多高，长长的叶子纵横交错，把侦察员们严严实实地遮蔽在它的青纱帐里。

他们刚刚隐蔽好，汽车就从玉米地旁边的公路上开过，雪亮的灯光透过青纱帐从侦察员们身上掠过，1阵风卷得玉米叶子哗啦啦1阵响。

汽车在村头晒谷场上停住了，借着敌人的汽车灯光，侦察员们看到伪军们纷纷跳下汽车。

在1个伪军官的指挥下，涌向侦察员们刚才停留过的山坎，向山上搜索。

1个个伪军的身影，在车灯前杂乱地跑过，最后灯光里只剩下了那个伪军官和3名汽车司机，还有1个持枪放哨的伪军。

伪军官向司机和哨兵说：“小心着点!特勤大队李大队长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你们报告他，我已经带领本营1中队上山。特勤2中队和其他搜索中队正从两翼向山上搜索。”

“是！”伪军司机和哨兵1齐应道。

“就说，请大队长先生放心，共军侦察兵决不能从我们的网里溜掉。”那伪军官又说。

“是！”伪军司机和哨兵又1齐应道。

那个矮墩墩的伪军哨兵讨好地说：“我们记住了。就说，倘若溜掉了，那也是在别的地方溜掉的。”

“胡说！命令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不准多嘴！”伪军官骂了1声，也向山上走去了。

“是！”伪军哨兵讨了个没趣，楞楞地站在那里，过了好1会才对着伪军官的后影大声说。

汽车灯光熄灭了，在黑暗中，只见1个伪军司机打火点烟，打火机微小的火焰亮了1下，又灭掉了。

尤林卧倒在田垄里，轻轻碰了碰后边的周良才，发出了“前进”的暗号。

侦察员们轻轻地分开玉米秸，向公路旁爬去。只要越过公路，进入公路另1边的玉米林子，他们就可以沿着青纱帐中的田垄，进入马石洞对面的山坡林丛，直奔黄陵洞了。

他们小心地爬着，没有发出1点声音。谢维忠怕俘虏弄出响声，索性把俘虏仰放在地上，1手挟住俘虏，只用1只手向前爬着。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爬上公路的时候，这个1直装作半死不活的家伙，突然用脚抵住路边1棵小白杨树，狠狠蹬了几脚。

后面的孟2虎急忙1把钳住了这家伙的双脚，可是小白杨树已经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站住！什么人?”刚刚游动到村头的伪军哨兵立刻紧张地喝问了1声。

3个伪军司机也连忙丢掉烟头，哗啦1声拉动了枪栓。

侦察员们急出了1头汗，现在只要敌人1响枪，整个山坡上的敌人马上就会掉过头来扑向他们。

在这异常紧张的1瞬间，尤林突然站起来，大步迎向前去。

“特勤大队紧急联络官！”他压低嗓子向伪军哨兵骂道，“饭桶，你的嗓门可不小！山上正在搜索赤色革命军，你是给他们报信吗?”

“不，不，哪里，长官……”伪军哨兵隐隐看到了“联络官”臂上的白袖章和头上的军官帽，慌忙立正说。

那几个伪军司机松了口气，把端起的枪又放下了。

“你们中队长呢?”尤林依然用那样严厉的口气问，继续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侦察员们列成1队，紧跟在他后边。

“报告长官，中队长带领本中队弟兄已经上山。”

这个伪军哨兵显然是个喜欢饶舌的家伙，他觉得这样回答似乎不够，又接着说：“你们特勤大队2中队和其他搜索中队正从两翼向山上搜索，请长官放心……”

这时候，村子另1头隐隐响起了1阵摩托声，灯光在树丛后面晃动着。

“看到了吗?”尤林向灯光移动的地方1指，“大队长先生马上就到。”

伪军哨兵和司机连忙转过头去张望，尤林1把就掐住了矮个子哨兵的脖子。

孟2虎1拳就把1个伪军司机打昏在地上，田昌茂和王振华飞快地抽出匕首，1下刺进了另外两个伪军司机的胸口。

周良才跑到汽车旁，1把拉开车门，低声对尤林说：“队长，快，咱们坐车走！”

“对，快上车！”尤林立刻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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