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了1下，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沟里又接连传来3声枪响。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着，格外刺耳。田昌茂从草屋里奔出来，1见到王振华满头大汗地扛着1个伪军官跑来，惊奇地动了下嘴巴，可是什么也没有顾上问，架起俘虏就往屋里跑。

“队长，抓到敌人军官1名!西边公路上发现敌人摩托车队。”跑进倒塌了的草屋里，王振华大口喘着气，热得满脸通红地向梁寒光报告说。

尤林看了看沾满血污和泥水的俘虏，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严厉地说：“谁让你随便行动?为什么开枪?”

“我没有开枪。”王振华急忙说道。

公路上，又响起1梭子枪声。

这次是从摩托车队里发出来的，车队加快速度向这边驰来了。

现在，情况已经变得非常紧急。

孟2虎大声说：“队长，你们赶快向后山上转移，我来打掩护！”

“不，我来打掩护！”王振华已经意识到他的行动暴露了侦察小分队，心里又懊恼又委屈地大声说。

尤林蹙着1对剑眉，从破墙头上望望公路上远远驰来的摩托车队，没有说话。

他知道，越是在紧急的情况下，作为1个指挥员，就越是要沉着冷静，才能最正确地判明形势，采取果敢的行动。

他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从电话里侦听到的情况来判断，敌人的摩托中队是赶到黄陵洞去的。

现在，敌人必然要停留在这里，撒开围捕网，拚命搜索他们。

敌人装备着摩托化的运输工具，又有着无线电话，不用多久，这里整座山都会被敌人搜索营和特勤队包围……

不能被动地躲开搜索，应该利用这个局面，造成敌人的混乱和错觉，把敌人引向另1个方向，然后1下甩开敌人，直奔黄陵洞而去。

这是敌人最想不到的，也是侦察小分队预定要去的地方。因为，刚才他同青姑简短的交谈中已经知道，美军“眼镜蛇”炮兵部队在黄陵洞附近，而且金钟万队长今晚会带队去那里侦察。

“队长，不能这样上山。”周良才在旁边小声说，“得先把敌人搞糊涂……”

足智多谋的老侦察班长，常常在关键时刻只用1两句话就说中尤林的心思，增添了尤林的决心。

“对！”尤林果断地说，“马上行动，用最隐蔽的动作，迂回到敌人摩托中队后面去，从屁股后头给它个突然袭击，乘敌人掉转头去找我们的时候，1下甩开它，再翻过后山，直奔黄陵洞！”

“好，留下李承晚这老小子在这里稀里糊涂瞎折腾！”习惯把敌人1概叫做“李承晚”的孟2虎立刻高兴地说。

“队长同志！”青姑手里握着短枪，目光闪闪地说，“这里的小路我都熟，让我来带路吧！”

“谢谢你，青姑同志！”

青姑得到同意，马上双手按住破墙，侧着身子1跳就跳到墙外，在屋后的桑树丛里跑了几步，向跟着跳出墙来的侦察员们1招手，带着他们向1条隐没在林丛中的小路奔去……

顺玉婶子听说这伙救她的人就是中原赤色革命志愿军，惊喜交加1时不知用什么表示自己的心意才好。

她把孩子放在炕上，奔进厨房，把煮熟在锅里的十几只嫩玉米棒子放进葫芦水瓢，急忙端了过来。

可是，就这么1眨眼的工夫，青姑和志愿军同志的影子都没有了。

公路上，又响了几枪，人声和摩托声1片嘈杂。

顺玉婶子连忙把玉米棒藏回锅里，把青姑顶来的1口袋米糠（这是游击队对贫苦的人民军家属的接济，同时也为青姑路上的行动起到掩护身分的作用）藏到屋角里，然后关上房门，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倾听着公路上的动静。

叫喊声渐渐近了……

不1会，小门被砰的1下踢开了，1伙李伪军出现在门口，3岁的孩子被吓得哇的1声哭了。

“妈的，见到赤色革命军了吗?”1个伪军上士用枪指着顺玉婶子，凶恶地喝问。

顺玉婶子摇摇头。

“哼，给我搜！”伪军上士对身后的伪军吼了1声，同那些家伙1起，涌进顺玉婶子的小房间乱翻1阵，没有翻到什么，又分头走到厨房和塌了顶的屋子里，1直搜到屋后去了。

这1伙刚走，另1伙伪军又闯了进来。

“喂，见到了游击队吗?”1个伪军少尉握着手枪，叉着腰，劈着腿站在门口问。

顺玉婶子又摇摇头。

“哑巴了吗?哼，我看你自己就像个游击队。”

伪军官骂骂咧咧地在屋子里外乱看，突然像发现秘密似的狞笑1声，指着门口地面说：“这里刚才明明来过人，这么多脚印就是证明!快说实话。”

“是来过人！”顺玉婶子漠然回答说。

“有多少?什么人?”伪军少尉急忙问。

“我也没有看清，反正都穿得跟你们1样!”

“国军打扮的人?”伪军少尉高兴起来，“就是！就是！他妈的不早说，哪里去了?”

顺玉婶子用手向屋后1指：“就在这屋子后面！”

伪军少尉吃惊地把身子往门框后面1躲，好像屋后有人会隔着墙向他开枪似的。

“快，包围屋子后面，捉活的。”他怪声叫道。

伪军士兵们马上弯着腰，端着枪，躲躲闪闪地要从两边包抄，恰好原先进来搜索的那伙伪军从屋后走了回来。

那个伪军上士嘴里啃着从锅里拿出来的嫩玉米，看见伪军少尉，连忙递给他1个，1边说：“我们小队刚刚搜查过了，后边没有人。”

“人呢?”伪军少尉转过头来问顺玉婶子。

“噢，就是他们。”顺玉婶子指指伪军上士说，“刚才就是他们来过……”

“他妈的！”伪军少尉气得骂了1声，伸手就打了顺玉婶子1个巴掌。

忽然，公路西面传来了猛烈的手榴弹爆炸声，接着响起1阵激烈的枪声。

屋外，伪军士兵乱嘈嘈地叫嚷着：“游击队!！游击队！在我们后头开火了！”

“真见鬼，人家怎么专打我们的屁股?

“有命令，掉转头去向西边追，快！快！”

1阵哨音响起，伪军少尉和那个上士急忙跑出屋去。

他们1边啃着嫩玉米，1边同那伙乱糟糟的伪军1起，跑回公路上去了。

天已经黑了，夜色朦胧的公路上，忽啦啦亮起1大片灯光。

摩托车吼叫着，转过头，又向刚才来的路上开去了。

顺玉婶子靠在门框上，望着灯光不断掠过山坡上的树丛，狠狠吐了1口唾沫，小声地骂道：“坏蛋，恶棍，等着吧!等咱们的人回来……”

侦察小分队巧妙地绕到敌人摩托中队的后面，突然扔去1阵手榴弹，把车队尾部几辆摩托车炸得人仰车翻，死的死，伤的伤，乱作1团。

受到意外袭击的敌人慌忙卧倒在公路上，胡乱开着枪。因为，在黑暗中敌人根本不知道手榴弹是从那个方向飞来的，只好懵头转向地向两边山坡上盲目射击1通。

这时候，侦察员们却由青姑领头，1下甩开敌人，悄悄穿过林间小路，从容地向山顶上转移，留下敌人在公路上乱作1团。

李承义已经由伪军“特勤”队员背到了公路上，他头上缠满了绷带，衣服上淌着泥水，坐在1辆3轮摩托车里又哼父骂。

摩托中队的中队长，1个留着小胡子的上尉立正站在车旁，带着几分惊惶，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情，望着狼狈不堪的大队长。

刚才，李承义已把他痛骂1顿，说他的车队为什吆行动这么迟缓，并且恶狠狠地说要撤他的职。

小胡子上尉嘴里连声应着“是……是是”，可是心里却在想着：“这个花花公子怎么没有被打死呢?如果他因为摩托中队行动迟缓1点就要撤职，那么，把师部英语翻译官都丢给了“共军”的人，又该怎么样呢?哼，要是撤了这个马脸大笨蛋，大队长这个职务，该不会是别人的吧?”

李承义气咻咻地靠在车斗上，忍着头部的疼痛，心里也在想着刚才这件倒楣的事情……

今天，当他们在新波里1无所获地搜索了大半天之后。

傍晚前，他命令搜索营和1个“特勤”中队原地待命，自己带着摩托中队回到师部去，向美军顾问和崔相弼报告情况。

1下车，他命令摩托中队加足油料就地待命，自己就扯扯军服，快步向司令部大厅里面走去。

伪师长脸色阴沉沉地听完他的报告，从鼻子里哼了1声。

他忽然想起早上克莱斯上校那副洋洋自得和指手划脚的样子，不由得在心底里冷笑着：“哼，那时候，赤色军侦察兵就好像已经落到了他掌心1样。可是现在怎么样?他早知道，中原人和北新罗赤色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1点，你理解得还不够哪，顾问先生！”

克莱斯衔着他那不离嘴的雪茄烟，在房里走来走去，忽然在窗户前站住了。

他背向他们，没有说话，1个劲地吸烟，不时用那多毛的瘦长手指弹弹烟灰，眼睛却望着那1缕粗细不定的，袅袅上升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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