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最终在一处天台追到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的反追踪能力十分出色，起码除了莱伊这位能力卓绝的代号成员，其他外围成员都被他甩出了几里地，直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追上。

    但当有莱伊在追踪的队伍中，情况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诸伏景光不是不想和前来接应的队伍汇合，但莱伊那惊人的预判力几次发挥作用，堵在了他前行的方向上，为了避免短兵相接，苏格兰只得接连改变逃跑的方向。

    这样的操作同样避开了前来汇合的接应人员，警视厅派来的接应队伍被迫和组织外围成员一样，被两人遛着走。

    看来组织在今天行动开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苏格兰顶着满车弹孔思索，他今天出来执行任务，身上除了一把狙击枪，热武器只带了一只左轮，这种不会在现场留下弹壳的武器虽然有的时候很是方便，但装弹上膛都不算便捷，尤其他还要一边开车一边躲避莱伊的攻击，就更加力有不逮。

    与之相比，莱伊那边的火力供应明显充足太多，起码他现在开着这辆雷克萨斯的惨状就与那些只能描边的外围成员无关，完全是莱伊一手造成的。

    考虑到两人本来在任务中的分工都只是狙击，造成这样火力上差别待遇的唯一可能，就是苏格兰是卧底这件事，在任务开始之前就已经暴露了。

    诸伏景光趁机用力一夺，将左轮从莱伊手中抽出，对准自己胸口——

    “苏格兰！”莱伊抢上前一步，千钧一发之际牢牢抓住了苏格兰手中的枪，不让他扣动扳机。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趁着左轮无法射出子弹，抓紧时间射击苏格兰的双腿，好剥夺他的行动能力，完成“活捉苏格兰”的命令。但莱伊捏着手中的左轮，用力到指节都在“咯咯”作响，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只是说道：“……没有必要铤而走险，组织说了要抓活的。”

    和莱伊举枪对峙的苏格兰突然毫无预兆地调转枪口，在莱伊惊愕的目光下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抵在自己胸口，眼看就要将手机和自己的心脏一同射穿——

    操纵方向盘让雷克萨斯在路上走了个S弯，避开从后追击而来的莱伊的子弹。诸伏景光瞥了一眼见底的油箱，最后不得不弃车逃亡，在莱伊的追击中无处可逃，最后不得以跑上了这栋废弃大楼的楼顶。

    “不是说要抓活的吗？”几乎同时，从楼梯上来的森由罗也表现得十分不爽，她皱了皱眉，朝莱伊埋怨：“你这样我会很难办。”

    诸伏景光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他用来和警视厅联络的手机正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天台，诸伏景光背对半人高的围栏，抬头直视着莱伊黑洞洞的枪口。

    不管是暂时屈服，留待以后，还是为了保密早日结束自己的痛苦，他都希望苏格兰能够在知道足够多情报的基础上进行选择。比如，组织其实并没有想要让他死。

    “砰！”

    只是谁都没想到，组织放在高层的，竟然不只有一个卧底。

    虽然莱伊没有自爆身份，但诸伏景光仍从他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察觉到了那丝善意：“谢谢，但是……”

    如果不是在当下这个紧迫的场景，他本可以用更合适的方式劝解甚至帮助苏格兰的。然而鉴于组织有活捉苏格兰的打算，莱伊无法把自己FBI的身份告知给他，这让他完全没有立场朝苏格兰伸出援手。

    但森由罗随时可能在耳机另一端接通他的通讯，即使有心帮助诸伏景光，莱伊也只能隐晦地将消息传递过去——

    一一四.四一.六五.二一

    那只手机是他这些年唯一保留的，和真正身份有所关联的私人物品。里面不只有联络人刷屏的未接来电，还有他曾经亲友的联系方式和信息。毕竟孤身潜入组织么多年，为了不让这里的黑暗逼疯自己，他还是需要一些心灵寄托的。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失误，也没有人放弃他，即使警视厅处境艰难，所有人都在尽最大努力保护他作为卧底的身份。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死前销毁这些信息，好保护自己心中重要的亲人朋友，免得死不瞑目，留下遗憾。

    但是如果组织想要活捉他，那他就更加不能活下来了。

    对于苏格兰这个帮他隐瞒了妹妹存在的人，莱伊一直抱有感激，如今知道对方也是卧底，他就更不希望苏格兰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你……！”痛苦混合着愤怒直冲波本的脑门，然而即使如此，理智仍然告诉他，不能在莱伊面前表现出不合常理的反应。

    波本哽了一下，最终怒吼：“不是说要抓活的吗！”

    鉴于他是前几天唯一一个不在组织全程监控范围内的威士忌，这次行动是为了把他引到狙击位再动手吗……

    终于完成转移警视厅活动现场警察视线的任务，从森由罗那里得知莱伊方位，飙车赶来的波本用力推开天台的铁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烈的场景——

    诸伏景光颓然倒在天台围栏前，胸前心脏的位置，一个仍在淙淙流血的弹孔红得刺眼。莱伊站在诸伏景光的尸体身前，冰冷的侧脸上带着一滴尚未凝固的血液。

    莱伊察觉到苏格兰坚定的想法没有丝毫动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转移了注意力。

    不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警视厅，都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努力。警视厅的长官不惜牺牲警视厅经过两个月好不容易达成的黑道平衡局面，只为维护他的卧底身份；而他看穿了组织用来排查卧底的钓鱼计划，安排到了每一个细节。

    森由罗快步朝已经失去呼吸心跳的苏格拉走去，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针剂，刷的一下扎进他的颈动脉里。

    森由罗凉凉对莱伊说道：“祈祷我能救的回来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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