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钱花了！花了二十三布鲁！”

香味儿弥漫的厨房里，莫莫硬着头皮，耿耿着脖儿，冲拿着饭勺的闻人柔坦白罪行。

虽说是坦白，但她那德性，有点儿像在耍横。

宝宝在她身旁怯怯站着，俨然是个陪法场的好汉。

闻人柔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这两个小玩意儿。一时还真被这一出给唬住了。

“去去去！没空搭理你们！”锅里的菜要糊了，她赶忙埋头翻炒，把两个小人儿轰出了厨房。

两个小人儿互相瞅瞅，又走向在厨房门口打下手择菜的淮中。

“我把钱花了！花了二十三布鲁！”莫莫又梗起脖儿，硬着头皮说。

“关我屁事儿，花完了就去支，大白不在，现在是丫蛋管账，去找她。”淮中递给两人一把刚洗好的樱桃，就打发二人去找丫蛋。

俩人儿又互相瞅瞅，就出了厨房，透过院门儿，看到江流正在大街上吹牛逼。

她俩走上前，等江流吹完牛逼，又一次坦白了她俩的罪行。

“牛逼嗷！”江流竖了个大拇哥儿，就抛下她俩，朝对面刚走出院子的大妈走去，嚷嚷着，“丽丝太太，三驴子家的母猪果真下了十八个崽儿嘛？”

“那可不！”丽丝太太眼睛一亮，迎着江流就猛招手，压低了声音说，“来来来，我跟你说，这事儿还跟马六那光棍儿有关系呢！”

“啥？”江流小跑过去，和丽丝太太弯腰碰头，窃窃私语，一会儿一句“我糙”，一会儿一句“果真吗？”，一惊一乍的。

莫莫和宝宝又互相瞅瞅，走回了小院儿。

她俩刚走进院子，就遇到了正往外走的李客和淮阳海。他俩都披着黑披风，带着面具，一个黑面红唇，一个林海独椅，看起来鬼鬼祟祟，也不知道要去干啥。

图大卷脸上贴着一张面膜，（从丫蛋那里偷的），嘴里叼着一根儿大葱，（从厨房偷的），踮着脚尖儿给他俩打理着头发。

“我跟你们讲，美的发型都是要勤打理的，咔嚓（她啃了一口大葱），你们不能这么糊弄，起码一点啫喱是要的，不然要炸毛。”

“嘿嘿，大卷说得真好……”面具下的李客傻笑不止，“不光说得好，手艺也好，人更好……不光长得好，心里也……”

砰！

“嗷！”

听不下去的淮阳海一个窝心大踹就把舔狗李客干躺了，并左一脚又一脚地补着刀。

“哎呀！真是太粗鲁了……”图大卷吓了一跳，面膜都掉了，赶忙挥舞着大葱去阻拦淮阳海，救援李客，大葱都给扑腾碎了。

“我花钱了，花了二十三布鲁。”在一个他们僵持的间隙，莫莫赶忙凑上前，诉说自己的罪行。

宝宝也上前一步，英勇就义。

“还剩多少钱？”淮阳海放过李客，贱兮兮地扫了扫四周，就伸手往莫莫的书包里掏。

李客也适时伸出一只手，以躺着的体位，高难度地往宝宝的书包里掏。

三秒后，随着硬币的清脆碰响，他俩攥着两把钱跑出了小院儿。图大卷拎着半截大葱跟在后面跑，嚷嚷着给她两枚，见者有份。

俩小人数了数，发现她俩又失去了二十三布鲁。

在两人儿杵在原地不知所措之际，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具的图图妖走了出来，龙行虎步，摆着大盗的派头儿。

她仰着七十多度的脖颈子看天，脚下迈着一百多度的八字步抚地，双手抱胸，腋下还夹着一个大麻袋。雄赳赳气昂昂，仿若要奔赴战场的大将军。

莫莫和宝宝被她威势所逼，下意识让开道路，仰头呆呆望着她。

“你们，也听说过本大盗的故事？”

图图妖保持着望天的姿势，挤开下眼角使劲儿朝下瞥，去看两个小人儿。虽然费力且不自然，但好歹逼格未减。

宝宝和莫莫下意识点头，表示她俩就是听着图大盗的故事长大的。

“哎，图大盗是我爹，我是图图妖大盗，我比他厉害，你们可不要记混了。”图图妖来了兴致，扑腾了两下空麻袋，就讲起了她过去的辉煌和以后的辉煌。

“我跟你们讲，我有一次潜入了一个大户儿家里，你们猜怎么着儿？他家里养了十多只大狼狗！脖子上的铁链都有那么粗，口水能拉十多米长！”

“可我愣是不怕，我拿出大盗的气势来，那些恶犬就夹着尾巴跑了，跑之前还给我指出了存放钱财的位置……”

“还有一次，是在隔壁镇子，我光明正大地把当地的茬子们偷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给他们留。钱都发给百姓了，我连感谢都没听就连夜走了，哎，我可不是怕那些茬子追杀我啊！我可是大盗……”

“还有还有……”

“我把钱花了。”莫莫瞅准了一个空隙，打断了图图妖的滔滔不绝，赶忙进入了忏悔模式。

“花了二十三……不，四十……”她掐着指头计算着罪责大小。

“哦，是布鲁吗？”图图妖一惊。

“是布鲁。”莫莫沉痛点头  。

“还剩多少？”图图妖往前一步，双手不再抱胸，麻袋往下耷拉。

托李客他们不要脸的福，莫莫下意识就抱着书包退后了一步，小脸儿浮上了警惕。

“能不能给我一布鲁，我想买个甜饼子吃……”图图妖意识到她逼格掉了，双手又抱上胸，轻咳道，“我可不是惦记你们的钱，只不过大盗出发前需要补充能量，这里的百姓会感激你们的……”

不懂拒绝的宝宝已经握着一枚布鲁往前递了。

“图图妖……”忽然，一道极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像小鬼儿索命似的。

三人都吓了一跳，赶忙看去。

只见鼻青脸肿的彭仔正趴在门槛上，顶着满脸肿块儿，半死不活呢喃着：“图图妖……你妈妈呢……大卷姨呢……快给我输血……”

“我嘞个豆……”图图妖环顾了两眼，摇头说，“我不道啊……”

“该你了  ……该你了……红儿叫你……”彭仔悲伤地叹息一声，趴在门槛上不动弹了。

“我嘞个豆！”图图妖一听，就抢下宝宝手里的一布鲁，左手画了道白色的门框，钻进去就不见了。三秒后连门框都消失了，竟是跑了。

“我劫富济贫去了！没有空！不回来吃饭了！”院门外，不知哪个方位，图图妖喊了一嗓子。几人听见她踏着匆乱的脚步跑远了。

莫莫都有些麻了，她冲着彭仔下意识坦白：“我花钱……”

“奥，你今天财通财散，好运道来的……”彭仔挥手打断，顽强地跨过门槛，往厨房爬去。

他准备整点吃的，补充补充能量，以免在图大卷回来之前嘎了。

莫莫和宝宝惊恐地对视，她们看见彭仔的双腿竟被扭成了麻花。软哒哒地拖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时，而脚步声恰好响起，在屋内后方。她俩回头，看见红儿正低头看来。

而红儿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丫蛋。她身上的伤势不重，只是服发凌乱，几处红肿，但明显是被打哭的。

迎着红儿的目光，莫莫和宝宝打了个激灵。

淮中从厨房偷偷探出头，弱弱地指责红儿暴虐无度，把彭仔打成这副样子不说，竟连善良的丫蛋都遭了毒手。

“丫蛋是有战斗潜力的。她的异能近乎海量，在战斗中无需考虑异能损耗的问题。”红儿点了根烟，淡淡说，“而且，她在战斗中的任务是给你们补充异能。她需要进入战场，那她就需要拥有战斗的基本素质。”

“她拿啥战斗啊？捡石块儿砸啊？”淮中扒着厨房的门框找角度反驳，又勇又怂，又犟又不服。

闻人柔在厨房里不敢探头，她怕也挨揍。在格斗训练的领域上，红儿拥有全部的发言权和处置权。

为此淮中几人天天祈祷着大白他们能带着孙阿普赶来加入，制衡一下红儿这个暴君。

“炉钩子叔叔和我讨论过‘锻造’发展的方向。”红儿瞥了淮中一眼，“你有兴趣可以去听听，很有意思，也很宏大。我几乎看到了未来战争的走向。”

“我特么听过，他已经揪着我念叨几十次了。”淮中头疼不已，“是不是‘锻造’和‘阵法’结合的那一套？还要成立什么研究团队，还要去猎捕什么‘灵性’的生命材料……我特么都听不懂。”

“我相信他说的。”红儿呼出口烟雾，“所以战斗的逻辑会变，只要有异能，就会有战斗力。”

“我也相信，但那太扯了。”淮中挥挥手，“在他的那套说辞里，连特么异能者都是炼器材料，那世界不乱套了吗？”

“炉钩子叔叔又在找你，说要你给他招揽研究团队。”红儿说。

“弄死我吧，我特么上哪儿找去？”淮中说着就要缩头回去。

“今晚你加练，我看你还有精力。”红儿弹弹烟灰。

淮中一滞，脑袋僵在了厨房门口。里面的闻人柔赶忙把他拽了回去，怕这倒霉孩子继续作死。

“你俩有事儿？”红儿低头看向莫莫和宝宝。俩人又一哆嗦  。

“我……我花钱了，花了好几十布鲁……”莫莫咽了咽唾沫，从心地选择去和一旁抹眼泪儿的丫蛋坦白罪行。

“嗯，一会儿我把零花钱给你们补满。”丫蛋抽抽啼啼地跑进厨房里去了。

红儿继续低头看着她们。

俩人不安地杵在那里，渐渐低下头去，感到今天的红儿好有压迫感。

“你俩也跟我来训练。”红儿说。

“哎！你特么过分了吧！？”淮中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怒吼道。

“你明天也加练。”红儿看向他。

“她们还是孩子！你特么……”

“后天也加练。”

淮中缩回了头去。

莫莫又鼓起勇气坦白：“我花钱了，花了……”

“不关我事。”红儿打断，走向地下室，示意她俩跟上。

俩人就懵懵地跟着红儿走。她们听见淮中又跳出来小声谴责，闻人柔在唉声叹气，丫蛋哭哭啼啼，江流走进院子问博博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进了地下室，入了“红儿格斗班”的地界儿，红儿示意她们放下书包，脱下棉袄，过来站好。

俩人站好，不安地看着红儿。这才意识到情形是有多糟糕，她们居然也站上了这个吓人的“挨揍区”！

“我花钱了……”兴许是感受到了威胁将近，莫莫又嘀咕出了这么一句，好缓解一下不安。

“你们花钱不关我事。”红儿静静站立，“当然，这股怯懦我是要打掉的。”

“听好了，莫莫和我对打，宝宝旁观。”

“宝宝如果不主动插手，我不会攻击你。规则就这些。”

“以后每天都这样。”

说完，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莫莫就被扫中脚踝，歪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

她趴在地上，摔懵了，一动不动地仰视着红儿。

宝宝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小手儿冰凉，呆呆望着。

“只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解释。”红儿淡淡说，“我大概懂你们天天在想些什么。”

“这只是纯粹的训练，无论你们的表现好坏，都不会影响你们在这里的‘地位’。”

“我只是单纯地改塑你们的本能，其他我不管。如果有什么心理上的疑惑  ，去问其他人。”

说完，红儿一脚将莫莫踢得滑行了几米。“站起来。”她说。

莫莫懵懵地爬起，怯怯站着。

“如果太不适应，就把你那股伪装色的凶狠拿出来过度。”红儿说，“那不是你武器库里的唯一一把武器吗，为什么不用？”

说着，她又一脚踢翻了莫莫。

宝宝好似已经许久没有呼吸过了。她简直如一条被封在水泥中的鱼。一动不动，只在莫莫被击倒时跟着颤抖一下。

“起来。”

砰！

“起来。”

砰！

“起来。”

砰……

这个地下室一角，仿佛跌入了什么麻木的区间，所有人都机械而死板。

砰！

“起来。”

莫莫又一次听话地爬起，不敢去揉痛处，怯懦站着，讨好地去和红儿对视。甚至挤出了半个笑。

砰！

“起来。”红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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