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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番外·次子(三)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深夜,见是胜利的消息,左右便没有唤醒睡梦中的朱媺娖。

  随着时光的流逝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可能是年纪大了,坐得久了,反而没有生玉姜时候轻松。

  这个时候为了防止移宫案或南宋史弥远废立之祸类似事情的发生,朱媺娖让高夫人带着玉姜移居乾清宫东侧的嘉善殿(原名昭仁殿)。自己回京以来则一直居住在西侧的弘德殿。

  弘德殿为乾清宫西侧小殿,初名雍肃殿,万历十四年改名,是召见臣工之处。

  乾清宫东侧就是妹妹朱媺妍去世的昭仁殿,她不能把昭仁殿封起来不再使用,所以就把昭仁殿重新装饰粉刷,更改殿名,改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要知道乾清宫是很庞大的建筑群,所谓“屋大人少切莫住”的风水理念,皇帝居住的地方面积并不大,所以乾清宫分隔出来左右侧殿才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如今高夫人带着玉姜入住嘉善殿,和朱媺娖也算是居住在一起了。

  第二天醒来,朱媺娖就知道吕宋的状况,便立刻召集臣工,商讨如何对待吕宋。

  虽然吕宋、占城、水真腊、婆罗洲这些都是太祖爷爷口里的不征之国,但很遗憾,朱媺娖已经给他们一个个排好号要去征伐呢。

  “首先呢,还是那句话,要移民。”就这一句话让在坐群臣眉头紧锁,哪里都要移民,安南要移民殷洲要移民吕宋要移民台湾要移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也算是明末战争杀出来的人物居然由衷的感觉到这偌大一个大明人口应该够用吧。

  “宁越侯那里一直让咱们给人,我已经下旨让他自己派人去陕西招了。”孙征淇是陕人出身,知道陕西真不缺吃不上饭的汉子,而且还给发土地发妹子。但安南至少要移民五十万才能稳定,还必须是实打实的,因为移民是有逃亡率的,一半能在安南扎下根来她就谢天谢地了。

  “殷洲那里主要还是山东出。”朱媺娖实在受不了郝摇旗这等跋扈人物,可也不能不管,夔东十三家、中兴有功、何腾蛟求情,就干脆派他去殷洲做事去了,别在中原嚯嚯汉人。

  “主要是吕宋,吕宋这个地方没有百来年的消化怕是拿不下来,还是要多种橡胶。”台湾不用多说,也很神奇,现在台湾除了福建人日本人还有朝鲜人。顺治入主朝鲜,把李淏逼得去海岛上打游击,大明这里也不吝啬装备,只是算算日子他也快死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来报丧。

  他的世子日后的朝鲜显宗李棩正在南京朱媺娖开办的学校就学,享受郡王世子的待遇。其实朱媺娖还没想好打败满清以后怎么对待朝鲜,但以鸭绿江为界、不入质是肯定不可能的了,派人去做朝鲜太上皇、缓慢郡县化才是正理,朝鲜多穷啊。

  不过她觉得吕宋还是可以多一些朝鲜人的嘛,大明人她心疼,朝鲜人就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有事去找李棩,别来找大明。

  现在朱媺娖正在倒腾国籍户籍,理论上现在安南、吕宋、台湾都是大明人,就是不知道安南反抗势力认不认。

  吕宋那里是不指望陕西人去了,要派一些广东福建人去,而且还要给吕宋上面的华人官身。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算算日子这个孩子怕是要生在六月,想到这个事实她就脸黑,生在三月就把她折腾的要命,更何况生在六月。

  早点生吧早点生吧,朱媺娖祈祷着,尽量挑一个凉快的日子生啊。

  可惜朱媺娖不能提前催产,更不可能剖腹产,这个孩子还是在六月十五日的晚上发动了。

  还是生玉姜时候的规矩,六部内阁五军都督府在朱媺娖安排的名单上能来的都来了,高夫人也搂着玉姜如临大敌一般来到了弘德殿。

  “来,玉姜,到袁娘娘这里。”袁太妃笑眯眯地把朱和璧从高夫人怀里接过来。

  “袁娘娘。”玉姜清脆地喊了一声,小跑过去。如果朱媺娖的这次生产没有出现意外,明年这孩子就要入北京的小学。这几年朱媺娖以两京为开始,分区域建立十数所五年制小学,免费招收两京七岁的小孩子,无论男女。

  这个时候因为孩子还小,小学还未男女分开,但毕业后已经满十二岁就不行了,此后是不免费不强制但有免费名额的四年制中学、女校。要知道到了明代,民间已经出现了专门招收女子入学的“女校”。

  为什么是五年制和四年制,是因为朱媺娖更改了男女成婚年龄,一起定在了十六岁,并且继续禁止同血脉的表婚(明朝从律法上就曾禁止过表系近亲结婚,但没什么用)。

  别看这事看起来很麻烦,实际上明朝有这样的先例。

  最早在朱元璋时代就命全天下立社学,“昔成周之世,家有塾,党有痒,  故民无不习学。是以教化行而风俗美。今京师及郡县皆有学,  而乡社之民未睹教化。宜令有司更置社学,  延师儒以教民间子弟,庶可导民善俗也。”所谓社学,它最初创立于元代,《元典章》规定五十家为一社,“每社立学校一,  择通晓经书者为学师,农隙使子弟入学。如学文有成者,申复官司照。”一社一学,所以称为社学,社学中的学生称为社生或者社童。

  弘治十年,明廷再一次强令天下各府州县设立社学;弘治十七年,明廷规定十五岁以下幼童必须入社学读书,且入学幼童不分贵贱贫富。

  为了推行自己的学制,朱媺娖先在自己的百官和勋贵那里下手,敦促他们的子孙入学。并从礼部那里分离出来教育院,还亲自和方以智一起编写《格物小识》、《医学小识》、《拼音小识》。

  朱媺娖胡乱想着自己对玉姜的安排,琢磨她这是第二胎,按理说应该比第一胎容易,但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她从吃完晚膳生到了六月十六日的黎明,玉姜都一觉睡起来了朱媺娖才听见稳婆的惊呼:“出来了出来了,陛下,是个皇子。”

  是个男孩啊,朱媺娖莫名不太高兴,但没有从面上表现出来,比起男孩她还是更想要一个女孩。

  孩子刚生出来朱媺娖就脱力昏了过去,连观察这个孩子是不是和他姐姐一样是个红皮大耗子的力气都没有。

  “是个皇子。”高夫人熟练的把皇次子包裹在襁褓里,把黑红皮大耗子抱过去给袁太妃看。

  得到皇帝无事的答案以后袁太妃把朱和璧喊过来:“玉姜,来,看看你刚出生的小弟弟。”袁太妃隐约知道这个孩子的生父可能是谁,对皇次子就没有玉姜刚刚出生时候的激动和喜爱。

  刚刚用完早膳的玉姜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仅仅看了一眼就满脸嫌弃扭过头去不再看:“袁娘娘,弟弟好丑啊。”

  黑红皮大耗子活脱脱像只没进化好的猴子,满脸皱纹,看着比袁太妃还老。几乎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眼睛肿胀着,怎么努力也只是一条缝,根本看不到眼球,还是个尖脑壳。

  “孩子出生的时候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袁太妃满脸慈爱地抚摸着玉姜的脑壳。

  “啊?我当初也这么丑的吗?”玉姜的童言童语引人发笑。

  “你比你弟弟白一些。”袁太妃想了想,果断说道。

  “呼——那就好。”玉姜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抬头去看紧闭的房门:“娘呢?娘怎么还不出来?”

  “你娘还要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写字吧。”袁太妃把皇次子交给高夫人,拉着玉姜的手把她送下去了。

  六月坐月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坐月子朱媺娖还不能用冰饮,只能让侍女一遍一遍在自己身上擦拭酒精,既是消毒也是散热。

  朱媺娖都要抓狂了,她痛定思痛,接下来两年一定要禁欲,爱谁谁,自己是真不想生了。

  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太小,玉姜还没有自己独生身份丧失的意识,总想窜进她娘她弟弟那里玩一玩。于是她趴在朱媺娖月子屋的门板上,颇有往里闯的架势。

  能让她闯进去才是见鬼了。“太女、太女、太女。”沈宪英和商景兰连忙拦住朱和璧:“您不能扰了陛下休息。”

  玉姜瘪瘪嘴巴:“弟弟还是不好看。”

  沈宪英和商景兰不知道该说啥,确实,随着黑红皮大耗子的长开,现在已经能看出眉眼轮廓来。

  果然,指望李过老蚌生珠是不靠谱的,在这方面还是年轻人更有说服力。不过也好,李来亨的颜值还算能打,称得上一句姿貌英武。

  朱媺娖对次子的期待其实很深,努力好几年换了三个男人才生出来能不期待吗?可随着他逐渐长开,自己的期待也随之削减。

  这个世界还是看脸的,不白,就这一点儿就让她的期待直线下降。

  朱媺娖很白,玉姜也白,崇祯周皇后更白。

  玉姜玉雪玲珑,眉飞入鬓,眉眼虽然肖似李定国颇为英气,可那也是一个可爱英丽的小姑娘。而刚生的这个,朱媺娖看了一个月了也没从他脸上找出半点儿像自己的痕迹。

  “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婚姻疏数之交也。皇次子小名就叫玉礼吧。”朱媺娖将手里的《礼记·哀公问》扔到床头上。

  那句“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说明了朱媺娖的心思,她不想仅仅因为一个性别就让玉礼凌驾在玉姜之上。

  玉礼谐音郁李,俗称棣棠,世人常用以指兄弟。这到底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朱媺娖也不想姐弟相残。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朱媺娖抚摸玉姜的小脑袋:“玉姜,这是你兄弟。”

  “兄弟。”玉姜看着自己还在吐泡泡的幼弟,点点头:“弟弟比之前要好看多了。”

  比起玉姜,玉礼就没有那么磨蹭,三个月行命名仪,起名朱和城,上玉牒,同时令延安郡王为主使,临武伯为副使,持节册封皇次子为殷王,以定上下尊卑。

  她大抵明白当初太祖那么早决定下册立除朱标外诸子的位分,可能也是如此吧。圣旨一下,尊卑便分。只可惜太祖爷爷盼了一辈子的亲亲和睦,终究是镜花水月,在他死后不到一年便撕破了那层遮羞布。

  “送出宫去吧。”刘文秀妻诚惶诚恐地抱住襁褓里刚满百日地婴孩,看着朱媺娖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这一次朱媺娖给玉礼挑选的养父母是刘文秀一家,册封的圣旨也以一洋之隔的殷洲西海岸为封地。

  刘文秀很是惶恐,可朱媺娖没什么可说之言,以后殷洲事刘文秀要负责了,真以为这养父母是随便挑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流放性质的郝摇旗,加上李定国次子李嗣兴,历史上降清那位,现年还不到二十岁,也被她一起打包去了殷洲,眼不见心为静。

  这次生下玉礼这个备胎以后,朱媺娖的兴致大减,尤其是经历数年求子不得以后,她再生育的念头也淡了。

  同样一些念头也由此浓了起来,只是,朱媺娖看着自己写下的一些东西,心中也有些疑虑。

  “王士元……”

  “遵化府邹氏……”

  “朱三太子”案从顺治一直蔓延到了乾隆,朱媺娖当然不会信康熙以后的,只能着意在顺治、康熙年间的记载中寻找。

  更要命的是朱媺娖这里也闹了好几次“朱大太子”案,每回一有起义就打着朱慈烺的名义,她派人去分辨都分辨烦了,这些人连皇家次序都分辨不清,假的不能再假。

  所以能天南海北干这个事,忠心又见过大哥老三老四的也就只有李来亨了,昔日李过看守他们兄妹,而他事情又多,真正负责这件事的就是李来亨。

  所以李来亨是这件事最好的人选。

  和在史书中必须肯定以及绝对死掉的建文帝不同,现在盖棺定论死掉的只有大哥朱慈烺,定王永王还处于妾身未明的状态,生死不知,连谥号都没给上。

  他们是不能回朝的,一旦回朝就会动摇国本,可不代表朱媺娖就这么不管。

  再加上,朱媺娖黯然地想,自己还欠大哥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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