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期末

  晚饭后钱海潮开车送黄青白回家，钱多多非要一起。路上黄青白问：“多多，你每天从这边去上学不觉得远吗？”

  钱多多说：“还好呀，也许是我习惯了吧，每天司机叔叔接送也不觉得远，我从小就住在那边。”

  钱海潮在前面说：“那是我们家祖宅，现在多多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市区住了，老人家在市区住方便些。我和多多都不想离开，这边是多多妈妈在世的时候我们生活的家。”

  “原来是这样。”黄青白了然。

  回去后，黄青白一边洗漱一边跟长辈们说钱多多家的故事，他们也是一阵唏嘘。

  姥姥说：“这就是人间常态，我们都要习惯。”她拍拍坐在身边的奶奶的背。

  刘美玉听了心里也更坚强了些，也舒坦了些，她轻声对黄青白说：“快点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黄青白回到房间坐在床上，从口袋拿出龙鸣放在手心里抚摸，他想着：最近都没有再做去灵界的梦了。过了一会儿他躺下睡觉。

  第二天，钱多多跑到他们班上来，看到徐栩对她说：“昨晚你没去可太可惜了！”

  黄青白也配合着他点头：“很可惜！”

  徐栩看着他俩，欲言又止，最后说：“这有什么关系，你家吃好喝好就OK了，我不一定会喜欢呢。”

  黄青白和钱多多笑，黄青白说：“你是没吃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徐栩看一晚上过去黄青白状态好了很多，也笑：“你以为都是你呀，就想着好吃的！”

  钱多多不服气：“食乃民之天矣，喜欢吃好吃的并没有什么错！”

  何许在后门口看到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又默默走回了教室。

  后面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这些天放学黄青白都跟何许一起回家，黄青白从何许那里得知他爸爸带他去做检查，眼睛有些散光，就给他配了一副眼镜。

  虽然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可是黄青白还是觉得他和何许之间少了点之前的随意，放学路上两个人比之前沉默了许多。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黄青白和何许还有徐栩走在路上。三个人都安静的走着，黄青白在爸爸出事之后就不再那么活泼，只有钱多多可以带动他的神经；何许之前的活跃全靠黄青白拉动；徐栩在何许在的场所一直比较高冷。

  何许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他说：“我可能下学期就不在这里上学了。”

  黄青白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然后他快步追上何许：“你说什么？”

  何许转过头看着黄青白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我下学期应该不在这里上学了。“

  黄青白瞪大眼睛问他：“为什么呀？”

  何许转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也不知道，我家一直都是这样的，爸爸去哪儿我去哪儿，。几天前我爸爸就跟我说了，马上他又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上班了，”他抬起头又看向黄青白，“所以，我也要走了，青白。”

  黄青白想起他和何许关系熟络起来不过也就两个月的事，没想到这么快他又要走了。他想到第一次在小区见到他那天，他们俩在夕阳下玩闹，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哑巴男孩”还有活泼的一面。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他们一起参加了竞赛，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一起去庐山看雪，然后他们就没有然后了。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做同学，做朋友的。

  黄青白说：“你真的要走吗？”

  何许点点头：“我问过爸爸了，确定要走。”他也舍不得，他偷偷瞄了徐栩一眼，对方看着前方走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

  黄青白看到了他的眼神，他转过头去跟徐栩说：“徐栩，何许要走了。”

  “嗯，我听到了。”徐栩没什么反应。

  黄青白又说：“我们是有革命友谊的呀！”

  徐栩转身对着何许郑重其事的说：“何许，祝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黄青白无语，但是又挑不出徐栩这话的毛病。

  何许听了徐栩的话之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谢谢你，徐栩。”

  徐栩对他弯了弯嘴角，然后又回过头去看路。

  何许也略显落寞的回头。

  黄青白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等徐栩跟他们道了别，黄青白才问何许：“你们什么时候走呢？”

  “今晚。”何许说。

  “这么匆忙？！”黄青白觉得难以置信。

  何许点点头：“本来前两天就要走了，我跟爸爸说想把期末考试完成再走，也算给这一个学期一个完整的句号。”

  黄青白搂住他：“不论走到哪儿都要记得你爷爷我啊！”

  何许笑出声来，眼泪充盈眼眶，他说：“青白！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这段时间谢谢你！”

  黄青白眼泪也流出来：“你也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何许主动抱住黄青白，他看着天边的夕阳，轻轻的在黄青白的耳边说：“一辈子的好朋友！”

  黄青白用力点点头，然后他放开何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诶！咱们男子汉不整这些煽情的，咱们不是加了微信嘛！人散魂不散！我们还会有机会遇见的！”

  “嗯！”何许回答。

  黄青白再次搂过何许的肩：“走吧，回家了。晚上爷爷我就送你啦，我最近可受不了这些生离死别。”

  “好的，孙儿，在家好好的！”何许也搂过黄青白的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打开家门，黄青白看到地垫上多了几双没见过的鞋子，“家里来人了？”他想着，换了鞋走向客厅，发现干妈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坐在沙发上，妈妈背对着他坐在独坐小沙发上。

  黄北萌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她自己拿了一张擦眼泪，另外一张递给刘美玉，在刘美玉接过纸巾之后摸着她的肩，她余光看到黄青白走过来，抽了抽鼻子，挤出一个笑，对黄青白说：“白白，你回来啦。”

  黄青白心里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喉头发紧，他咽了口口水，回答：“嗯……干妈，你来了。”

  刘美玉侧过身子，眼泪爬满了她的脸颊，一个盒子被她抱在怀里，她带着哭腔说：“白白，过来，爸爸回来了。”

  黄青白看着妈妈怀里的木头盒子，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他慢慢的走到妈妈身边，蹲下摸摸那个盒子，哑声哭出来：“爸爸……”

  刘美玉隔着骨灰盒搂住黄青白，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喷泉，滑过脸颊，流到黄青白的头发上。

  黄北萌站起来用手抚着刘美玉的背，她也止不住悲伤，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跟她同来的几个工作人员也都红了眼眶，拿起纸巾擦眼泪。

  黄北萌看看手腕的手表，对同行的同事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陪他们。”

  几个同事听了她的话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他们注意到走廊那边的房间门口，几个老人也哭作一团。他们向几个老人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悄悄的离开。

  几个老人在那些不认识的工作人员走了之后走了出来，奶奶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刘美玉和黄青白转身靠在爷爷的怀里哭。爷爷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从他嘴角的抽动能看出他也在哭。

  姥姥看着女儿痛苦单薄的背影，流着泪伸出手想去安慰她，这些天她瘦了太多了，以前她总说刘美玉要减肥，可现在她看着她细长的脖子止不住的心疼，还有黄青白，这个孩子也清瘦了，性格也没以前活泼了，更不要说他们怀里抱着的是黄树亮的骨灰，这个她当作亲身儿子看待的人，这个她最爱的两个孩子的依靠！

  姥爷握住姥姥伸出去的手，红着眼眶对她摇摇头，他刚刚在房间已经哭过了，可此时大家都哭成一团，必须有一个人可以保持情绪的稳定。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提醒他，此刻他必须要做那个保持清醒的人。

  渐渐的房子里的哭声小了下来，刘美玉抬起头，她温柔的摸着黄青白的头发，黄青白还抱着爸爸的骨灰盒不撒手。

  姥爷开口说话：“白白，来，到姥爷这边来。”

  黄青白缓缓抬头，看向姥爷，姥爷在朝他招手。他慢慢的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蹲的腿都麻了，走路有点踉跄。姥爷立马上前扶住他。他轻声对黄青白说：“白白，你今天考试也累了，去玩一会儿好吗？我们大人还要谈点事。”

  黄青白擦着眼泪点头，姥爷摸摸他的头说：“去吧。”黄青白听话的回到房间，趴在门上偷看外面的场景。

  客厅，姥爷在把黄青白叫回房间后，走向自己的女儿，他把抱着黄树亮骨灰盒歪在沙发边上的刘美玉扶起来，让她坐好。然后从她怀里把骨灰盒端到茶几上，又示意自己老婆把亲家带到沙发那边坐下。

  他自己也拉着黄北萌坐下来，他说：“北萌啊，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黄北萌已经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她弯了弯嘴角对姥爷说：“都是应该的，叔叔，阿玉就是我的姐妹。”

  “是啊，你们这么多年姐妹情谊过来，也是不容易。”姥爷说。

  黄北萌捏了捏自己的手，对着大家说：“叔叔阿姨，黄树亮的事国家会给你们一笔赔偿的。”

  爷爷问：“树亮他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会死人呢？”

  黄北萌不好意思的回答：“叔叔阿姨，他做的是国家绝密工程，我不能向你们透露。”

  爷爷转向刘美玉，问：“阿玉，这……”

  姥爷拍拍亲家公的肩膀说：“亲家公，有些事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可以知道的，我们要理解。”

  爷爷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说话。

  姥爷又说：“北萌啊，时间也不早了，你……”他本来想让黄北萌先回去，没必要在这里感受他们的悲伤，今天也不是招待她的好时机，没想到刘美玉接了话。

  刘美玉说：“北萌，你跟我来一下书房吧，我想跟你谈谈。”

  黄北萌说：“好。”

  她们两人起身走进书房，黄青白立马把房间的门轻轻关上。

  刘美玉走到书桌前拿起黄树亮放在书桌上的相框，抚摸着上面他们三人的合照。这个书房黄树亮用的最多，他的电脑平时不让黄青白碰，因为电脑里面资料太多了，黄青白都是玩边上另外那台电脑。

  刘美玉转头对身后的黄北萌说：“你帮我把门关一下吧。”

  黄北萌去关了门，刘美玉搬开茶桌边的凳子，对黄北萌说：“坐吧，”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她身旁，她问，“北萌，项目真的停止了吗？”

  黄北萌摇摇头：“不会停止的，这样的情况更不能停止。他们会去攻击基地，就说明灵界确实有什么把握他们命脉的东西，去灵界势在必行。”

  “可是往生门……”刘美玉皱起眉头。

  黄北萌也皱起眉头：“往生门被毁确实是个大问题，但是原理大家还是知道的。我得到的消息是要重建往生门，具体能做到哪一步就要看造化了，”她拉过刘美玉冰凉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腿上，“阿玉，我们要在两年之内重建往生门，如果条件不允许输送太多孩子去灵界，那么青白和徐栩还是最优的人选。”

  刘美玉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看来黄青白的剑术课还是不能停。

  “对了，”黄北萌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让我查的何许和他爸爸。据我们了解，何许就是一个跟着父亲全国各地游荡的孩子，不过他确实是灵族。至于他爸爸，他爸爸叫何故，是个还挺神秘的人，今年之前都没有使用智能机，平时就做些零工，但是感觉他们并不是很缺钱。一是因为能租的起你们这个小区的房子应该收入也不少，二是我们派去跟踪他的人说没见他做什么脏活累活，平时就是四处跑跑，不知道具体是在做什么，但是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没见过什么跟他交往很深的人。”

  听到黄北萌这么说，刘美玉对这个何故很是谨慎，她眉头皱的越发深。

  “不过，好像他们今晚就要离开本市了。”黄北萌说。

  “离开吗？”刘美玉想，难倒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就是普普通通全国各地接业务的打工人而已？她是怕他们对黄青白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是的，好像是在别的城市接到什么事情做。”黄北萌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刘美玉。

  刘美玉沉凝了一会儿，她抬头对黄北萌说：“北北，谢谢你。”

  “你跟我客气啥呀？再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黄北萌说，然后张开双臂，说，“抱抱你。”

  刘美玉也张开双臂抱住黄北萌，黄北萌说：“阿玉，你是我的姐妹，以后我和王嘉会罩着你的。”

  刘美玉点点头，趴在黄北萌肩膀上弯起嘴角，她眼睛往天花板看，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抱了一会儿刘美玉对黄北萌说：“好了，你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

  黄北萌松开刘美玉，站起身：“好的，等黄树亮葬礼再通知我。”

  刘美玉点点头，她们走出书房，长辈们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刘美玉把黄北萌送到门口，姥姥从厨房走出来，客套的说：“北萌，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

  黄北萌一边穿鞋一边说：“不了，干妈，我爸妈已经在家等我吃晚饭了。”

  “那你回去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姥姥叮嘱。

  “嗯嗯，你们放心，我先走啦。”黄北萌推开房门。

  “拜。”刘美玉对她挥挥手。

  黄北萌也挥挥手，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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