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尚道：“你问问张大夫可愿意？”

张为民冷笑，“你现在给我十两银子，我就尽量给他治，不然，你把人带走，要是谁能将他治好，我给他钱！”

他很自信，在这平川县里，没有比他父子医术更加高明的大夫了。

温婆子一两银子都不想拿，怎么可能拿十两银子？

她心里纠结的厉害，要不要温十俭呢？

张玉良在旁边扯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娘，您不要糊涂啊！之前胡朗说他病的厉害，您不信，把人带回了家，现在呢？赔了钱不说，还被告了官。您要是当时下定决心不要他，哪还有今天之事？”

温婆子看向温十俭，只觉得他青灰色的脸色阴沉沉的，比之前在胡朗家看到的样子还要吓人。

“那怎么办？真的不要他了？”

张玉良急了，“娘，您要他做什么？回去养着他吗？岂不是更费钱？”

温婆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人，老婆子愿意跟温十俭脱离关系，他以后的生死与我无关！”

她的话又引得门口百姓一阵嘘声。

这老婆子终于肯放手了，真是不容易呀！

孟祥尚松了口气。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们双方都不想在一起，那本官就此判决，温十俭跟温陈氏一家再无瓜葛，互相不许再生事端。温婆子，你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吧！”

文书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式三份。

王师爷将文书递给温婆子，温婆子没有接。

“老婆子我不识字。玉良，你帮我看看。”

“是。”

张玉良接过文书，快速的看了一遍。

文书上的大概意思就是温十俭跟温婆子没有收养关系，此后两人无任何关系。

“娘，没有问题，你按个手印就可。”

温婆子迟疑半天，还是按上了手印。

温十俭得到一张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泪夺眶而出。

他终于脱离那个家了！

“咳咳咳！”

温十俭太过激动，猛地咳嗽起来，连声的咳嗽之后，突然闭了气，倒在了担架上。

“张为民！”

张为民反应迅速，在温十俭倒下瞬间就到了他身边。

他迅速掏出银针扎在温十俭的人中处，搓捻数次，温十俭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醒了吗？”

孟祥尚迫不及待问道。

“缓过来了。温十俭，你觉得如何？”

“我……咳咳……刚才就是……咳咳，太高兴了。”

孟祥尚靠到椅背上，松了口气。

这案子真是一波三折。

温婆子看的胆战心惊，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签了文书，不然这扫把星死了自己恐怕还要出钱。

“温十俭，温婆子已经签了文书，跟你脱离关系，你还要追究她的虐待罪吗？”

温十俭靠在张为民怀里，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大人，当年我养父带草民回家，是真心想收养草民。如果不是他，草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看在养父的恩情上，草民不再追究她虐待我的罪行，我们算是两清了。”

孟祥尚深深吐出一口气，这孩子算是懂事的。

无论如何，温婆子是长辈，如果他非要计较，他也不好判。

他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道：“母慈才子孝，母不慈又怎么能强求孩子孝顺？虽然温十俭不再追究，但温婆子的行为令人不耻。今本官判决，责罚温婆子和其女婿张玉良在城内洒扫街道三天，以儆效尤！”

衙役齐呼，“威武！”

“啪啪啪！”

衙门外的百姓齐齐鼓起掌来。

“大人判决极公，恶婆子就该给予教训。”

洒扫街道听上去不是很重的惩罚，但要戴着枷锁走街串巷的扫地，是个人都觉得耻辱。

张玉良大叫起来，“大人，草民冤枉，草民没有做什么恶事！”

“哼！”孟祥尚冷笑，“你作为温陈氏的女婿，见岳母作恶不做劝解，还助纣为虐，哪里冤枉了？要是再敢啰嗦，再加罚三天！”

张玉良瞬间哑了，被衙役推拽着拉了出去。

两个被告已经判决，堂上只剩下了原告温十俭。

温十俭想要给县令大人磕头，却憋的咳了半天没有成功。

“大人，咳咳咳，草民多谢大人，咳咳咳，大人是平川县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咳咳咳……”

孟祥尚摆摆手，“你的心意本官心领了，就不用行礼了。如今你孤身一人，还重病在身，对于以后，你有何打算？”

“草民、草民……会先养好身体，草民有手有脚有力气，不会饿死的。草民现在没有钱财给付张大夫，只能先欠着，等草民痊愈、痊愈后再给。”

他转头看向张为民，红着脸道：“张大夫，有县令大人作证，我定不会赖账。”

张为民白了他一眼，“你知道赖不掉就好。”

孟祥尚叹了口气，“那你这些日子去哪里？”

“我、我……”

是啊！如今他已经无家可归了。张大夫能赊账给他看病就不错了，还能让他住在医馆吗？

张为民抱拳道：“大人，草民愿意收留温十俭，直到他病愈。”

“这可太好了。”孟祥尚满脸堆笑，“小张大夫仁心仁术，不愧是张老的儿子。温十俭，你去保和堂，本官也放心。”

温十俭冲着张为民抱拳拜了拜，“多谢张大夫。”

孟祥尚退堂了，围观的人群散去，有两个人冲进了大堂。

“十俭，你自由了！”

温十俭看到程溪，眼圈又红了。

他知道他能有今天多亏了程家，尤其是程溪。要不是她，程家不会如此帮忙。

“小溪，我是一个人了！”

这话说完，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要不是这么多人，要不是时代不允许，程溪真想上前抱抱这个可怜的孩子。

现在她只能掏出一条帕子给他，“别哭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

温十俭接过帕子掩面擦泪，不让程溪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程岩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赶紧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还是张为民和伙计抬着温十俭。

程溪看着不时咳嗽的温十俭，十分担忧。

他病的这么厉害，能好起来吗？当着温十俭的面，她没有问张为民。回到医馆之后，才悄悄问了。

张为民看出程溪对温十俭的态度很不一般，对她实话实说。

“他病的很重，但还有的治。”

程溪理解，哪怕是在医疗水平高超的现代社会，流感都会死人，何况是只有草药的现在。

“大姐夫，十俭的病全靠你了。”

张为民摸摸她的头，笑道：“放心，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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