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出了城，赶往京师。

  到达京师外墙下，此时天色已黑。

  到处是被焚烧、劫掠过的痕迹。

  他们找了一间歪歪斜斜的茅草屋子，把两匹马系在门外，在里面歇息了一晚上。

  天亮后，他们启程，赶往碧河。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才到碧河岸边。

  碧河岸上的浮桥，早被氐人烧了。

  想要过河，只能去找摆渡船。

  两人骑着马沿着河岸，走了一里多路，终于看到了一个啃着地瓜的老汉，坐在芦苇荡里的木船上。

  “船夫，我们要过河！”柳青隐扯着嗓子喊。

  “两人、两马，一起一两银子，”老汉竖起两根苍黄粗糙的手指。

  “不能少点？”柳青隐举起马鞭。

  “我这是拿命换的钱，若过到对岸，被氐人的巡逻兵发现了，都得死！”老汉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砍的动作。

  “好，就依你。”柳青隐说完，看看郑闺美。

  郑闺美也点头。

  老汉撑着篙子，把木船划到岸边，“一次只能上一个人、一匹马。”

  “我先上，若对岸有情况，你就先不要来了。”柳青隐下了马，牵着马绳上了船……

  他过去后，老汉又把郑闺美及其马，一起渡过去了。

  老汉扶着篙子，“银子拿来。”

  郑闺美要去袖子里拿银票。

  “我这儿有。”柳青隐拿出一两碎银子拍在了老汉的手心。

  老汉收好银子，乐不可支，笑嘻嘻地撑着篙子，回对岸去了。

  两人骑着马，向堤岸走去。

  上了堤岸，又下了马，牵着马下堤。

  走到平地后，两人重新骑上马，跑了三十多里。

  忽然，前方传来惨烈的哭喊声、杀伐声。

  “躲起来。”柳青隐急忙下了马，并把马牵到小路边的树林里。

  郑闺美也学他，进了树林。

  “我们把马绳系在这里，偷偷走过去看看。”柳青隐说着，把马绳系到了树上。

  郑闺美也把马绳希到了树上。

  两人猫着腰走在小道边的树林里。

  走了大约几百米，他们看到路边的一个小村庄被屠了。

  地上全是鲜血，还有残缺的肢体……

  柳青隐爬上了一棵高树，在树梢上，他看到了远处逶迤而去的氐人军队，大约有一千多人。

  他滑下树，把看到的事情，讲给郑闺美听了。

  两人都很紧张，毕竟只杀过一些小喽啰，至于一千多人的军队，人数太多了，硬碰硬，只能是他们吃亏。

  村子里应该没死绝罢，应该还可以找几个活着的人问问。

  有很多屋子被烧了，还冒着黑烟。

  有的粮仓也被烧了，红色的火苗跳跃着。

  经过一处小小的土地庙时，柳青隐听到了一丝声响，便走进去。

  他在神像后的一个木柜子里找出了一个读书人。

  “我是秀才，别杀我。我是秀才，别杀我……”读书人惊恐地大叫。

  “我们不是氐人，不会杀你的。你讲讲你看到的事情。”柳青隐的眉毛拧着。

  “氐人来到我们村子，说我们村有人毒死了他们的人，他们要我们交出来。我们何尝敢惹氐人？就算有人下毒，不一定是我们村的人干的？他们又抓到人！可他们不听，一千多人拿起刀把全村的你那女南邵都给杀了。我若不是躲在这里面，也早就身首异处了……”秀才提起袖子，揩干了眼角的泪水。

  “我们想杀氐人。”郑闺美坚定地说。

  秀才摇摇头，“氐人凶残至极，人数又多，我们打不过的。质悯帝被抓走了，现在生死不明，你们还想去杀氐人？”

  于是，郑闺美就把娘亲、兄长被困氐人军中的事，说给他听。

  “氐人每天都要杀人的，你的亲人也许……”话到嘴边，秀才不说了。

  “就算娘亲不在了，我也要杀几个氐人。”郑闺美咬着下巴。

  “我告诉你们，我听说氐人夜晚喜欢喝酒，你们真要去杀氐人，一定要在夜晚去，杀他个措手不及。”秀才很激愤。

  “知道了。”郑闺美点点头。

  柳青隐对她说：“马还在那边，我们去把马牵出来，骑马去罢。”

  郑闺美跟着柳青隐走上了来时路。

  不一会儿，两人找到了树林里的两匹马，骑马上前。

  他们来到村子后，骑马避开小路上的尸体。

  忽然，秀才从一间破屋子走出来，抱着一包东西，“我找了十几个大饼。”

  他走到他们面前，“村里没一个活人了，我的爹娘也被杀了，我不想在村子里待了。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杀氐人。”

  “你想去？”柳青隐很诧异，“你弱不禁风的，还是别去了。”

  “你们跟氐人有深仇大恨，我跟他们也有深仇大恨。我也要杀两个氐人报仇雪恨，告慰爹娘在天之灵。”秀才竟然又哭了。

  柳青隐、郑闺美下了马，帮他挖坑把他的爹娘埋了。

  秀才很感动。

  两人上了马。

  秀才把一包大饼交给他，又去村里找了一把菜刀，别在腰里，然后上马坐在柳青隐的身后。

  三人朝北方而去。

  两匹马跑得很快。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已经来到迷谷地的外围了。

  他们三人下了马，找了一片林子隐藏起来，各吃了一个大饼，商议着上一步的计划。

  “这地方我三年前来过，就只有一条道进去，三面都是高山。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我担心在山上埋伏着弓箭手，一旦进入，可能会被射死。”秀才神情凝重。

  “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水，要不要抓一个人过来问问里面的情况？”郑闺美很着急。

  秀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斜坡下的七八个人，“那都是被抓来的汉人，做苦力的，人多了，不要抓，万一走漏了风声，氐人大军来了，我们可没机会了。”

  “那就夜晚再去罢。”郑闺美无奈地点头。

  “嗖”！

  一根箭朝郑闺美射来，秀才眼疾手快，跳过去挡在了前面。

  箭射在了秀才的胸口。

  秀才疼痛难忍，喃喃道，“你们快走，也许是被氐人弓箭手发现了……”

  “你呢？”

  “别管我……”秀才说完，右手捂着胸口倒下了。

  郑闺美、柳青隐只能忍住悲伤，骑马出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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