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要赶路，你们回去罢，也辛苦你们了。”郑闺美的眼里闪着感动的泪光。

  “山下的官道，都被大石头堵住了。我看，就是这些山贼干的，他们故意推下石头，砸死路人，便下山找路人身上的银子；若路人没死，他们绑上去，勒索金银，简直是无恶不作的下作坯子！”董玄净的恨意未消，“你们在山上想走过去，也很危险，我们这些人既然来了，就送你们一程。等你们下山了，也就有了好路走，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盛情难却，那就走罢。我时时刻刻想着，快点把兄长、娘亲救出苦海。”郑闺美看见她的那匹马走上来，就牵着马，从山顶斜着往东北方向走。

  柳青隐担心路上石头滑动，会出现危险事，便抢在她的前面走。

  董玄净等人跟在他们的后面走。

  路上的石缝间，长着细细长长的山薤叶子，随风摇摆。

  队伍拉长了，就像一条落在山上的可移动的绳子。

  阳光很烈，山上光秃秃的，他们又没带水，个个很累很渴。

  “快点走，走下山就有水喝了。”郑闺美气喘吁吁。

  “你怎的知道？”柳青隐舔了舔嘴唇。

  “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我看到官道下有从山上流下的水。”郑闺美拿右手挡在额前。

  “那快点走罢，我渴得嗓子冒烟了。”柳青隐跳着在走。

  “你慢点，踩到了松动的石头，可就完了。”郑闺美小心翼翼地踩着每一块石头。

  她牵着的马也很听话，步步走得踏实。

  此时，他们已经走在了山腰上。

  忽然，从山上跑下来了很多老鼠。

  他们脚下的石缝里也出现了很多蚂蚁。

  郑闺美吓得尖叫。

  “站住不动，站住不动！”董玄净大声说。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密密麻麻的老鼠擦着腿边，下了山。

  柳青隐心里发毛。

  有些蚂蚁爬到他的鞋上了。

  他跺脚，也抖落不掉，就很生气，弯腰用手去找，却被一只大老鼠撞到腿上了。

  身子一歪，往山下倒去。

  危急关头，董玄净一把拉住了他，“叫你别动，你偏要动！”

  “有蚂蚁爬到我的鞋子上了。”

  “你看我的鞋子，上面更多。”董玄净把他拉到安全地带。

  柳青隐低头看看董玄净的鞋子、裤脚，上面爬满了黑色的蚂蚁。

  不一会儿后，老鼠跑光了。

  石头缝里的蚂蚁纷纷向山下的方向爬去。

  “肯定是山要崩了，我们赶快走罢。”董玄净大叫。

  于是，众人加快了脚步，走了七八分钟，终于到了山下。

  山下就是官道，官道上停了很多马车、行人，个个骂骂咧咧的。

  有人看他们下来了，也走上去。

  董玄净等人一边拍打鞋子、裤脚上的蚂蚁，一边劝阻，“别上去，山快崩了。”

  “跑了一些老鼠下来，山就会崩，我们还要赶路呢。马车走不了，我们走也要走过去。”走在山上的一个黑脸汉子，回头说。

  既然没人听，董玄净也就不吭声了。

  很多人丢了马车，朝山上走。

  那些路人走到了山腰，董玄净等人也离开了山脚。

  忽然，“哄”的一声，山塌了，扬起铺天盖地的粉尘。

  “不听我的，都见了阎王。”董玄净回头一看，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了大约十里路，来到了嵌州城外。

  “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回去罢。”郑闺美面带喜意。

  “好，到了城外，我们也放心了。你们往北方去，多加小心。”董玄净拱手道。

  董玄净带着管家、家丁等人另选了一条道，走远路，绕道回家了……

  “我有马，你的马被石头砸死了，进城给你买一匹马罢。”郑闺美指着城门说。

  柳青隐苦笑道：“在江湖上走，没马怎么能行呢？”

  两人进城后，直接来到了牙行。

  柳青隐看中了一匹黑马。

  “多少钱？老倌。”柳青隐凑过来说。

  “七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不卖。”蜡黄脸的老汉说。

  柳青隐看了看马齿，“少了三颗了，是老马了，你还要高价？”

  “现在马可俏了，你还挑挑拣拣，不想买就走。”老汉拉长了脸。

  柳青隐转身去牙行的后面买了一匹白马，只是身上有几条刀疤，没人要，所以他才捡了漏。郑闺美出了四十两银子，帮他买下了。

  “多少钱买的？”老汉抬起头问他。

  柳青隐说了真话。

  老汉笑了。

  “你笑什么，怪寒碜的。”柳青隐愣着了。

  “卖那匹马的人是我的兄弟，我们是一起的。你嫌我的马老了，还是买了一匹有伤痕的马。”老汉大笑，露出了一口大豁牙。

  “这马您是在哪找的？”柳青隐瞪着眼。

  “跟你说罢，官军在碧河之北，和氐人多次交战，互有胜负。每次打完了，咱们就去捡东西，有时捡到马，有时捡些箭镞、刀剑……”老汉说得有滋有味。

  “老人家，你可知道碧河之北的迷谷地？”郑闺美脸色温婉。

  老汉一愣，“你问那个地方作甚？那地方被氐人占了，官军打了几次，也没能攻下来。”

  “那儿现在还有人么？”郑闺美急切地问。

  “应该还有，反正我不敢去。听说京师的一些人被抓到那儿去了，也不知生死。”老汉的脸看起来很干瘪。

  郑闺美对柳青隐说：“我们赶快去罢，去迟了，也许我娘亲、兄长……”

  柳青隐骑上了白马，“走，就去那儿。”

  “你们最好别去，去了就回不来了。不听我的劝的人，都会栽跟头的。”老汉摇着头。

  “老人家，从嵌州城到迷谷地，有多远？”柳青隐盯着老汉。

  老汉略一沉吟，“从嵌州到京师，有三十里，从京师到碧河之北有一百多里，从碧河之北到迷谷地，有三十多里。你们真想去，一定要小心！”

  “这个号我们肯定是知道的。”柳青隐拍了拍马，向前奔去。

  郑闺美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往城门而去。

  在香翡街，他们感到饿了，下了马，进食肆吃了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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