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带你去那边，是家主大人的意思。”

  罗伊坐在房间中央的床榻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开口。

  他斜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祈舟，道：“你既然是家主大人重视的人，就算今晚不去，以后也肯定会接触这些。”

  祈舟冷冷道：“哦。”

  虽然这也确实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不需要他大费周章就能达成目的也很不错，但……

  刚刚看到的东西，还是让他的心情差到极点。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现在提出来。”

  罗伊将烟点燃，吸了一口。

  随着香烟缓缓燃烧，祈舟闻到了一缕极淡的，“原液”的香气。

  之所以他能闻到，是因为他的神经已经被折磨到对这种味道异常敏感了。

  “看这个干嘛？”罗伊见祈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香烟上，不解：“特供的，你也想来一根？”

  他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么，小孩子还是别吸烟了吧。”

  祈舟：“……”

  不知道这家伙知不知道。他手里的玩意，跟他今晚杀掉那两人时用的东西，其实是同一种。

  “不用了——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

  “不能说的我不会告诉你。”

  罗伊吐出一个烟圈，：“不过你最好也聪明点，别问不该问的。”

  祈舟一挥手，带出一阵风将讨厌的二手烟刮回去：“好。”

  他装作没看到罗伊因为吸了二手烟而黑如锅底的脸，更没给他发作的机会，直接进入正题：

  “那我开始问了——实验体的用处是什么？”

  祈舟单刀直入，第一个问题，就成功地让罗伊的脸又黑了一个色号。

  “好小子，真会找关键点啊。”罗伊气得笑了一声。

  他沉默片刻后，还是解释道：“班克罗家族所生产的‘原液’，可以说有一半的材料来源于实验体的血液。”

  祈舟：“……”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祈舟还是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还有一点恶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从一定角度上说，他的血液确实与那种……也能是“那些”怪物有一定的联系。

  “你还记得‘金雪’吗？”罗伊忽然的问话打断了祈舟的思考。

  “记得，萨罗家族研究的东西。”祈舟回答。

  “每个家族都有独特的配方。”

  罗伊缓缓道：“辣香山出产的香辛石萃取物，几乎能完美的与任何一种材料融合，进而产生独特的效果。”

  “所以，”他在此停顿片刻，目光微凝，注意着祈舟的神情。

  “每个想占据市场的家族，都会想方设法的研发属于自己的配方。”

  祈舟缓缓点头，又拧眉装作疑惑不解的模样：“所以，那种银蓝色眼睛的怪物，是被班克罗家族研究出来的？”

  他一边问着，在罗伊看不到的地方，一边死死地捏住拳头。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打爆这里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妮达之外，所有人的狗头。

  罗伊却开口道：“不是。”

  他像是不觉得这个提问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回答的毫无犹豫。

  祈舟的瞳孔一缩。

  罗伊没在意他的表情，进一步解释：

  “具体内容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实验体的改造成果，悉数来源于由研发员带入班克罗家族的一份基因。”

  祈舟：“……”

  如果想查这件事，罗伊口中的这名“研发员”，绝对是需要调查的首要目标！

  他缓了缓心神，继续问下去：“实验体有很多个吗？”

  担心罗伊怀疑他提问的目的，祈舟补充道：“……我杀掉的那个，会不会……”

  最后，接上恰到好处的沉默和害怕表情——一个犯错害怕被扣工资的员工就成型了。

  罗伊勾起嘴角：到底是个小孩子。

  他摇头：“没关系，通过基因，可以复制出更多的实验体。”

  祈舟：“……哦。”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今晚带你参观了工厂。”罗伊站起来，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这件事情，不准跟任何人提。”

  他朝着门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可以回去了。”

  “好——”祈舟的话音未落，他的神色骤然变了。

  他的圆……自开始谈话时就一直维持着。

  因为他站在门边，所以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圆”内消失了——

  不是出现，而是消失。

  这意味着某个人在他们开始谈话之前，就已经在附近了。

  因为“某人”一直维持着“绝”，所以祈舟在展开“圆”的时候无所察觉——直到在他的感知中，骤然少了某样事物。

  像是一个人对于摆在眼前的静止物品并不会太在意，但若是某个物品当着这个人的面突然消失——

  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会是谁……”一瞬间，祈舟的脑海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是内奸么？但今天晚上，内奸已经被罗伊处死了——或者说，那两个并不是全部的内奸，要么就根本就不是内奸？”

  “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内奸就依然存在。”

  “而且大概率可能是没资格知道内部消息，但有资格住在这里的人。”

  “怎么了？”罗伊见祈舟的表情不对，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可能是有老鼠从门外面跑过去了吧，我感觉到了怪恶心的东西。”

  祈舟说道。

  “……瞎说。”罗伊的脸一黑：“这里不可能有老鼠。”

  “啊，那就当我感觉错了。毕竟流星街出来的人都对老鼠过敏。”

  祈舟信口胡诌，并且拒绝承担任何责任。

  罗伊：“……”

  “……我回大小姐那边了。”祈舟反手拉开房门，然后又在下个瞬间将门掩上，把罗伊的视线隔绝。

  因为他看到了一根头发，静静地落在地面上。

  借着惨白的廊灯，他分辨出来，头发的颜色是被染出来的酒红色。

  他默默将其捡起来，又若无其事地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箱内。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祈舟一边往外走，一边深深地皱起眉：“可那个人明明就——不应该啊……”

  ……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直到祈舟回了他在主宅的房间，也没能想出个头绪。

  关好门，随意洗漱了一下，他瘫在房间的床上，无言望着天花板。

  他胳膊上的红线已经蔓延了大半个小臂。

  ——按照那天雾总给他估算的时间，最迟在六月底，他要把这个要命的事情完结。

  如今，他还给自己加了两条。

  找到跟诺亚的身世相关的线索；如果可以，这个让他讨厌的地方，最好也能一并毁掉。

  任重道远，但，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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