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几只鸡鸭，看见老人走出来顿时一哄而上围在了老人身边。老人从桶里抓起一把菜叶子撒在地上。

  身后的门槛上，还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老婆婆似乎腿脚不太好，一直用力垂着自己的小腿，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飘来，“中午还剩一个番薯，晚上就煮个番薯粥吧。早点吃完睡觉，省点电费。”

  何父喂完鸡鸭，把它们赶进鸡棚里，说道：“你这腿一直也不见好，明天杀只鸡给你补补。”

  何母立刻拒绝：“杀什么鸡？过几天镇上就要赶集了，到时候把鸡鸭赶过去卖了，换点钱刚好给你买药。”

  “我一个老太婆吃什么鸡。”

  何父不说话了，沉默着拴上了鸡棚的门。

  远处村子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嬉戏声，王佳佳看见两三个小孩一边玩耍一边跑远了。

  两个老人一个坐在门槛上，一个站在屋外，静静听着村子里的响动。夜色渐渐笼罩大地，悲哀就像黑暗侵袭了他们的心灵。

  许久，何母才说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回来生火。”

  何父这才动了动，他从墙角抱起一捆枯树枝，慢腾腾地挪进了泥瓦屋。他的身后，魂体的何敏像个影子一样沉默地跟着。

  王佳佳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几箱牛奶，偷偷放在了何父何母的屋外。随后自己搭乘一辆路过的三轮车回到了小镇上，在镇子里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这一晚，何敏没有出现在王佳佳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王佳佳就打电话给了自己大哥，并且留了个心眼开了手机录音：“大哥？我每个月让你转交给何家的抚恤金，你都打给他们了吗？”

  电话那头的王大明沉默了一秒，反问道：“佳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王佳佳的心砰砰直跳，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与平常无异：“没有。就是想起这件事问一下，好像我每个月打钱过去，也从没听到那边的消息。”

  王大明：“哎呀，这事你交给大哥我就放心吧。大哥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小时候你在学校被人欺负，哪次不是大哥我替你解决的？”

  “再说了，那户人家难缠得很，每次打钱过去都说不够用不够用，就是一家吸血鬼。”

  “那话说得难听的哟，我也是怕影响你心情，才没跟你说。”

  “要是你被他们缠上了，指不定得被拖累成什么样呢。”

  “你放心吧，钱都按时给他们呢。”

  王佳佳问道：“上次见那对父母，看着好像身体不太好，最近怎么样？没生病吧？”

  王大明心说我怎么知道人家身体好不好，关我屁事。但嘴上却说着：“年纪大了嘛，总会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你要是不放心，每个月再多给他们一点钱。”

  王佳佳试探着说道：“大哥，你要不把每个月转账给何家的转账记录发我看看。”

  那头王大明突然勃然大怒，“怎么，你是在怀疑我？你怀疑大哥私吞你的钱了？”

  王佳佳忙解释道：“不是，我就是······”

  王大明打断她：“好你个王佳佳，自从咱爸妈不在了，你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我问你拿过一分钱抚养费吗？你在老家住的房子还是我出钱翻修的，我问你拿过装修费吗？”

  “你现在在外面赚大钱了，开始看不起大哥了是吧？你要是不相信我，大可自己处理这件事去！别拿转账记录这种事来侮辱我！”

  说完王大明也不给王佳佳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佳佳心头发寒，又给二姐打了电话，二姐那边的说辞和大哥一模一样。

  王婧婧语气里带着不满，说道：“佳佳，不是二姐说你，咱们家就我们兄妹三个，你今天问的这些事情可真是伤了哥哥姐姐的心。”

  “去年你出事那会儿，哥哥姐姐放下家里的事情二话不说就赶去华市帮你解决后事。全程没让你操心，我们的车费住宿费哪个问你拿过一分钱？”

  “你现在要来查我们的账，这不是往我们两个长辈的脸上扇巴掌吗？”

  “一家人本就该拧成一股绳子团结起来，日子才会越过越好。你倒好，好端端的往哥哥姐姐身上泼污水。”

  “这件事情你以后别再问了，你只要知道何家那边的补偿，我和大哥会处理好就行。你每个月继续把补偿金打过来就行了。”

  王佳佳说道：“我每个月转那么多钱过去，总得问上一句不是？”

  王婧婧打断她：“佳佳，有的事情可以问，有的事情不该问，这你要搞清楚。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们是亲兄妹，绝不会害你。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作为哥哥姐姐花你几个钱又怎么样呢？一家人不好分的这么清的。”

  “好了，你侄子又在哭了，我要去照顾孩子了，就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王佳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按理说，王佳佳在出事后委托大哥转交给何父何母60万的补偿费，后来每个月她更是把自己的工资和兼职的钱全委托大哥转交给对方，平均一个月有两万块钱。

  有这些钱，何父何母的生活不至于穷困到住牛棚。再结合刚才大哥二姐的反应，王佳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付出去的钱，根本就没有一分是进了何父何母的口袋里！

  怪不得何敏会灵魂不安纠缠自己，原来是她在地底下都不安心，想来找自己要个说法，可奈何魂魄力量不足，回魂后忘记了大部分的事情，只能凭借本能待在王佳佳身边。

  王佳佳一个人坐在旅店的房间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打了一通电话，这次是打给一位律师。

  对方是她从前认识的一位客户，两人保持着朋友圈相互点赞的状态，也就是进一步能成为朋友、退一步能成为客户。

  那位律师听了王佳佳的描述，表示这是很典型的一例家人侵吞财产的案例，他完全有把握让王大明和王婧婧把所有吞进去的钱吐出来，运气好的话还能再要一笔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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