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神殿长室的路上。

  路过候补们时，托尔听到他们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那个‘歼灭少女’的事……”

  “听说了听说了！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击退两名堕英雄的黑发女孩，对吧？”

  “我知道！传闻她连英雄斩都能撕碎呢！”

  “还听说，她是神殿的秘密武器！”

  “连那个黑色史书的老大，见了她都只能夹着尾巴逃走呢！”

  “只要想到我们中，有这么强的人物存在，我就能鼓起勇气继续战斗下去！”

  “打败黑色史书！夺回安宁生活！”

  ……

  不知不觉中，已经抵达了神殿长室。

  “索迪斯神殿长，我来汇报索菲娅的康复情况。”

  得到准许后，托尔走了进去。

  “嗯。”

  索迪斯只是应了一声，依旧埋头审批着文件。

  待托尔汇报完成后，对方才抬起头来。

  “既然没事了，那你们明天起就乘坐马车，再次回到前线去吧。”

  “那个，索菲娅也一起吗？”

  “不然呢，她现在不是归你管了么？”

  索迪斯理所当然地反问。

  “其实，我想问能不能把她留在这里，或者是派遣地图勘探之类的任务给我们？”

  托尔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然不能。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把你们派去前线的？她的那个特性能对战局起到决定性作用。”

  索迪斯立马否决。

  “不行！她不能再使用特性了！”托尔激动地大喊，“再继续用下去的话，她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很遗憾，当今战局，为了世界，为了人类，她必须作为兵器战斗。”

  索迪斯的眼里没有一丝谈判的余地。

  托尔也依旧试图着挣扎。

  “索菲娅不是兵器！战局什么的，我来改变就好！唯独那个特性，请别再让她使用了！”

  “就凭你能改变什么？”当托尔在胡言乱语，索迪斯摇了摇头，“我们的战线本就处于劣势，再加上不久前‘愈疗的勇者’倒下了，前线变得比以前更吃紧。她可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倒下的，你们打算让她的牺牲白费吗？就不打算连带她的份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吗？”

  “我……”

  “外面那些年轻人的交谈你也听到了吧，那女孩的力量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战斗下去的力量源泉，你打算将他们这希望的旗帜也折断吗？”

  托尔低着头，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保持沉默。

  索迪斯再次发话。

  “这样吧，再给你们宽限一天，要互相做心理安慰也好，要整理思绪也罢，把你们的状态调整回正常水平。到了后天，无论如何也得坐上马车前往前线。”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就那样坐着马车逃走，但是，也要做好背负骂名，再也不被任何城邦和境外村接纳的觉悟，毕竟，那样你们背叛的可是全人类。”

  .

  “怎么啦，托尔，没胃口？”

  看着食不下咽的托尔，缇娜关心道。

  “我……不，没什么。”

  托尔垂头望着眼前的食物，低声说。

  “肯定是那个神殿长对你说了什么讨厌的话吧，都说出来如何？顺便也把索菲娅的情况告诉缇娜。”

  杰拉尔倒是津津有味地往嘴里送着食物，挥动着餐具就像演奏家挥舞指挥棒。

  “索菲娅？她怎么了？”

  缇娜一歪脑袋。

  托尔看了一眼坐自己旁边的索菲娅，索菲娅微笑着对托尔点了点头。

  接着，听到了沉重的、疲倦不堪的叹气声。

  不，是自己的叹气声？

  托尔将一切向缇娜全盘托出，包括索菲娅的身世，以及神殿长的要求，他看到缇娜的眼睛一点点睁圆。

  “太过分了！他们把索菲娅当成什么了！”

  缇娜跑到索菲娅身后，用双手环住她，双肩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索菲娅反而微笑着用手轻触缇娜的手背，安慰着她。

  “告诉我，杰拉尔……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托尔抱着脑袋撑在桌子上，声音充满了苦恼。

  “这种事情本就没有正确答案，无论你怎么选，自己良心的谴责和社会的谴责，你总会承担一个。”

  杰拉尔事不关己般夸夸其谈着，依旧不忘享用着美食。

  杰拉尔的话让托尔更消沉了。

  突然，索菲娅从缇娜怀里挣脱出来，站起身跑到托尔身边，踮起脚尖，摸了摸托尔的头。

  “索菲娅？”

  被索菲娅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托尔愣愣地看着她。

  “哦呀，看来是不想再看到你苦闷的样子，小家伙替你做出选择了。”

  杰拉尔坏笑着说。

  “诶？”

  虽然心中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但托尔还是不愿相信，用疑问的表情看着杰拉尔。

  杰拉尔笑了笑，直接向索菲娅发问：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对吧？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都要去战斗。”

  索菲娅重重地点了点头。

  “索菲娅，连你也……不，是因为我太没用了吗……”

  托尔看了看索菲娅，随即又移开了视线。

  大家都不发一语，气氛十分尴尬。

  过了一会儿，托尔猛地站起身：

  “我去外面透透风。”

  缇娜对托尔伸了伸手，终究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最后，这场聚餐不欢而散。

  .

  趴在栏杆上，望着反射着阳光的建筑群屋顶，不知何时，城市的样貌已经恢复到了从前，就像从未被大入侵破坏过一样。

  不过，拂来的风不再让人感到舒适，眼前的风景竟令人陌生。

  “每次你有心事，都会来到这里呢。”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硬物敲打地面的声音，就算不回头，托尔也知道是谁。

  “帕格特……为什么会在这儿？我还以为你退出神殿了。”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不要止步不前。所以我现在跟着那些文职人员干一样的工作，毕竟批改文件，一只手就能完成。不过刚好看到一个家伙挂着迷路的小狗一样的表情，趴在栏杆上，就说走过来看看了。”

  帕格特一步步走到托尔身边，背靠着栏杆倚在上面。

  “恭喜你，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托尔对帕格特挤出一个微笑。

  “我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帕格特耸耸肩。

  “力所能及的事……吗？”

  托尔低头沉思。

  “不说这个了。听说你最近挺活跃啊，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讲给我听听。”

  “诶？要在现在说这个么？”

  “不然呢？好不容易遇到一次，下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少废话，快把你的有趣经历都说出来！”

  在帕格特的催促下，托尔和他交流起了最近的趣事经历。

  不知为什么，和他交谈后，心里轻松了不少。

  “是吗是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乱来啊！哈哈哈！嗯？差不多谈到这儿吧，你看，有人在找你。”

  帕格特用手一指下面，托尔跟着看过去，发现索菲娅正在神殿边上对自己招手。

  “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托尔对索菲娅喊道，紧接着又向帕格特回头，“那就失陪了，下次见！”

  “嗯，下次见。”

  帕格特微笑着冲托尔摆摆手。

  跑出一段距离，托尔又停下，向帕格特大喊：

  “今天谢谢你了！帕格特！”

  帕格特先是一愣，紧接着露出了个平淡的笑容。

  “加油哦，托尔。别被轻易压垮了。”

  .

  顺着楼梯走下去，来到之前索菲娅的位置，她还在那儿等着。

  “找我有什么事吗，索菲娅？”

  托尔弯下腰问。

  只见索菲娅双手抱起一个黑乎乎的毛球，送到托尔面前。毛球动了动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喵呜。”

  毛球发出惹人怜爱的叫声。

  “猫？等等，这是……那个时候的小猫？”

  托尔一边回忆着，一边伸出手去挠黑猫的下巴，黑猫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索菲娅俯下身子，将黑猫放在地上，黑猫蹭了蹭她的脚。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猫叫，黑猫抬起头，应着声，跟着其他猫一起跑远了。

  “它也有同伴呢。”托尔笑笑，“然后呢，索菲娅？你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猫的么？”

  索菲娅摇摇头，然后张开双臂，用双手指向刚才猫咪们离开的方向。

  没看懂的托尔歪起了脑袋。

  “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想养猫？”

  索菲娅再次摇摇头，又一次张开双臂，然后向跳舞般转着圈移动，最后在通往街道的方向停下，保持着姿势看着托尔。

  “所以说啦，我看不懂——”

  话说到一半，托尔愣住了，他突然注意到，索菲娅身后的街景。

  路上行人有说有笑，情侣们脸上泛着青涩的红晕；酒馆的看板娘站在门外打扫着街道，她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孩子们踩着彼此的影子，快乐地嬉戏……

  原来如此，这才是索菲娅想表达的吗？

  “是啊……你也有喜爱着的、想守护的东西啊……”

  托尔看向索菲娅。

  索菲娅带着纯真的笑容点了点头。

  托尔闭眼沉思，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我会带你一起去前线战斗。但是，一定别勉强自己，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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