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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允执厥中


吴登杰低头去寻找自家女婿,人家指名道姓了再说啥也不顶事,路广清脸色不变站立不语,他此刻保持明面上的中立就好,静观其变呗。

  “陈亮,快出来,金总旗找你问话。”吴登杰也贼,他把人家“告状”轻描淡写说成问话,有意淡化处理此事。

  陈友明听弦音知雅意,垂手低头应答道,“青天大老爷,草民陈亮在此,请示下。”

  路广清一瞧,心里乐了,嘿,这小孩气定神闲有大将风范,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有如此表现也没辜负老夫刚才一番好意,孺子可教也。

  那金总旗不乐意了,急忙喊道,“禀大人,我旗军户邵六来报有吴总旗赘婿居然诬陷他偷羊两只,后恼羞成怒背后偷袭他,他是赤裸裸谋财害命,已然犯了大明律,请百户大人秉公处置。”

  路广清听罢脸色微红,你,老金在羞辱我的智商吗?这十岁孩子能偷袭三十多岁的大汉?天方夜谭吗?呵呵,这个典故明末没有,换个吧,应该叫指鹿为马吗?

  金立德看大伙都不信还真的有点急眼了,“大人啊,这可千真万确,下官绝无半点虚言,来来,邵六你来讲,把昨天的事一一说来。”

  那邵六在门板上听了半天,可是他就是个棒槌没啥心眼,一听总旗喊他,他连忙硬撑着坐起来。

  路广清看了脑门都拧成麻花了,吴登杰可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主,“呵呵,这原告还老卵呃,都不知道下来跪着听问,金总旗,你这带兵的水平不行啊。”

  金立德听闻后老脸一红,忙瞪眼,那邵六慌忙下板跪下,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打颤,见此路广清更加偏向陈友明,老实话就算是陈四郎砸的也想办法给脱罪去。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明面上那也得“允执厥中”,路广清呵斥道,“邵六,你把昨天的纠葛细细予本官说来,如有半点隐瞒莫怪国法无情!”

  邵六一屁股坐在地上,裆部还渗出无名液体,在场的人个个捂鼻而笑,金立德这边的人也恨铁不成钢,但也脸色铁青无可奈何。

  “大,大人,昨日,草民在河边放羊,本,本想回家,哪知这赘婿,哦,不,陈浪他,敢依仗那个谁,吴大人的官威,竟然诬陷草民偷他两只羊,我,我没理睬他,他就拿石块偷袭草民,还把草民扔在河里想杀人灭口、毁,毁尸灭,灭迹,对,毁尸灭迹。”说着还不时去张望金立德。

  吴总旗方阵有人插话了,“什么陈浪?你说的可是陈浪?浪花的浪?哈哈”

  金立德龇牙咧嘴没了脾气,忙开口帮衬,“大人海涵,邵六受伤未好言语含糊,但是案情表达还算简单明白,一看就是这歹毒恶徒罔顾人伦胆敢图谋不轨,望大人做主。”

  路广清牙龈都疼了,他指指陈友明说,“你说的可是这个黄口稚子吗?瞧见这可怜样会是你口中的那个恶毒歹徒?”

  金立德瞥了一眼,一时有点后悔,刚才咋就没认真看一眼,这娃就十岁光景,应该换一些词语去描绘他,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退回的道理啊。

  “大人,据我所知,此少年看似人畜无害,恰恰是人小鬼大,心肠狠毒,他敢谋财害命啊,长大了说不定还会起兵造反颠覆天朝啊,大人,不能不惩戒!”

  “大胆!金立德,你敢在本官面前口出狂言,不想活了?”路广清听后勃然大怒。

  金立德也知自己刚才所说有点过分,赶紧请罪,“是下官糊涂了,妄言了,但是都是句句肺腑之言,望大人海涵。”

  路广清闭目捋须,一会睁眼问道,“邵六说陈亮诬陷你偷他羊,两只?对吗?”

  邵六看了一眼金立德后点头答道,是的。

  路广清转身轻问陈友明,“你平常放羊可知道昨日有羊的准数?”

  陈友明一听就知道路百户在袒护自己,“回禀大人,昨日赶放河坎羊羔大小合计三百一十七。”

  路广清大手一挥,“来人,速速去羊圈清点。”

  身边随从听罢去了两人直奔羊圈,金立德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晴不定,这老路几个意思啊,平常我向来孝敬有加没有得罪啊,这样脑回路可陷我于不利之地,倘若人家羊羔数不少,那诬陷之说就很难成立了。

  路广清跟着问,“陈亮,你来可有话分辨?”

  陈友明凝神聚气,实在饿得慌啊,“回禀大人,草民昨日整天放羊未曾与这位邵兄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少了羊羔一说,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距甚远,草民也纳闷邵兄为何口口声称我找他索取羊羔,还,还说背后偷袭他,我这么矮,够不着啊!”

  这下连对面旗的帮众都开始怀疑自家邵六脑子进水锈坏了胡言乱语。

  路广清又大声问道,“那邵六,你昨日又放羊几只啊?”

  这?那邵六是金立德的一个妾室的远亲一直傲慢蛮横惯了,对于每天带出去多少只羊根本不上心,这大老爷一问立刻现形。

  “这,这,草民记不得了。”邵六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可想内心的悲凉如斯。

  “那你的羊在何处?一会本官派人去清点清楚再来定夺?”

  邵六赶忙磕头不说话,金立德见此忙说,“路大人明鉴,邵六被歹人袭击,羊羔尽数失散不知所踪啊。”

  路广清冷笑不语。

  不一会那两“点羊使者”风尘仆仆回来复命,“禀大人,卑职数了三遍都是三百一十七只。”

  路广清摆手示意推下,再打量着邵六和陈友明来回七八次,一个鼠眉獐目猥琐难登大雅之堂,而另一个小孩面目清秀温婉如玉云淡风轻,这一比较高下立判,这让在场的围观群众来投票那邵六也得落个诬告之实,不过金立德的面子也不能这么在大庭广众别人家旗地丢落践踏,那只能如此这样了。

  “金总旗、吴总旗,本官听了半响,总算有所得,邵六放羊本是糊涂事,自己丢了羊羔却犯了癔症赖上陈亮,可这边羊羔一没丢二没多,只能说明此事与陈亮毫无关系。金总旗,速速将邵六抬回去找郎中瞧瞧,如果不能治就遣送回籍,休要坏了大河卫的名声!”

  吴登杰立马明白上司的良苦用心,和稀泥罢了,“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几番问询就能破此悬案,真是神探啊!下官敬仰之情路滚滚淮水连绵不断!”

  路广清佯怒,“休要胡扯,金总旗你可有异议?”

  金立德也没了兴致,本来想借机发难来恶心一下老伙计,可这邵六这烂泥糊不上墙面,如今还折了面子,见上峰不愿深究还给台阶下那还有什么多话,赶紧拱手听命。

  “一切任凭大人之夺,下官听命。”

  路广清还有点困乏了,希望早点结束去吴宅稍作休息,背身挥手示意大家速速散了。

  金立德也知趣,铁青着脸吆喝旗下兵丁和农夫抬着邵六回去不谈。

  陈友明顿觉天旋地转,一下子晕过去,这高强度的对抗真的累人,早上滴水未进啊,换谁都不行。刚才都是凭意志在强撑,见尘埃落定便一下子松了弦。

  王婶很夸张的抱起他,“哎呀!这娃都饿死过去了,就怨这‘井里的锅里的’来闹事,大娘就瞧不起他,一个卖屁股的嘚瑟啥啊!”

  路广清扭头来看,吓得王婶赶紧鼠窜,陈家四郎被她随手抱走。

  群众一阵子哈哈大笑,整个吴家羊圈保护区的上空气氛好极了。

  吴登杰上前小声解释,“都传言金总旗年少误入歧途,这些年才改邪归正焉。”

  路广清皱眉不语,你老吴多言了,难道老夫未闻此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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