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鸡叫，就没有大白。

  久经考验的战士早就起了身，张爱国在练着拳，赵欣雨子在做早饭。

  “欣雨，家里养上几只鸡，等这个叫赵大有的来了，我们挖一个地窖在倒座房屋里，储存上一批粮食备用。”

  “知道了”

  大隐隐于市，这里算是张爱国的一个安全屋，生活气息越浓越像是居家生活，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要不也开间酒坊，本地喜欢叫缸坊，做些生意，明面上的钱财有了来处，自己可以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到处跑。

  张爱国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占山头拉杆子必须尽快，光靠抢是养活不了手下的，要做好长期的准备。

  在外边活动张爱国就会戴上胡子，更改服装，做易容，做一行爱一行，生怕露出马脚。

  放下碗筷，张爱国与赵欣雨打了一个招呼，起身向巷子外走去。

  牌坊下，赵大有一家三口等在下面，女人的脸上带着狐疑，不相信自己的男人有这样的机会。

  小女孩穿着蓝色的棉袄，手里有一个烧饼，眼神陷入了饼上的芝麻中，舍不得吃，好像在数有多少粒。

  赵大有的身形挺直了不少，满怀着希望，一双眼睛在不停的左右转动，找寻着什么。

  “先生”

  看到张爱国，立马小跑着上前，双手使劲的在交搓，有点想讨好又不知道如何讨好，带着局促。

  “一家都来了”

  “嗯”

  “快过来，赶紧的，这是老爷”

  “不要叫老爷，叫先生吧”

  “哎，好~好~好”

  赵大有转头看向自己的媳妇，眼神使劲的瞪了瞪。

  “先生”

  “先生“

  女人小声的叫了一声，说完更加的拘谨，退在了赵大有的身后。

  小姑娘也跟着叫了一声。

  “吃过早食没有？“

  “吃过了，先生“

  “走着路来的，挺远吧”

  两人的脚上全是泥土，赵大有的身上还背着被卷铺盖，小女孩的鞋子上也很脏，走远路，父母是不会背的，从小只能自己靠自己走下去。

  “咕噜”

  “驺~~”

  肚子的空腹声响起，赵大有脸上有点腼腆。

  “想来是出来的早，不在这一会，大有，先把身份纸给我，等会警察上门，刚好做一个登记。”

  “哎”

  赵大有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路条一样的纸张，毛笔字写的，类似于介绍信。

  “花了钱吧”

  “嗯，要两个大子”

  赵大有说完话，从怀里掏出了三块大洋和铜子递了过来。

  “先生，昨天剩下的钱”

  张爱国没有主动提及，就等着对方的反应。

  “我虽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昧下，不说还回来，只有我给的，你才能拿你的分内钱，规矩和本分很重要。“

  “哈哈哈，你拿着吧，给你了就是你的，等会鞋铺和成衣铺子开了门，你去买几身衣服和鞋子。“

  “走，先跟我回家“

  进了门，小女孩的眼光不够使了，到处乱飘着。

  “欣雨，带这个“

  张爱国顿住了，不知道大有媳妇叫个啥。

  赵大有赶紧说道：“我媳妇叫大丫“

  “带大丫去伙房，他们还没有吃饭呢，让她擀碗热汤面”

  转过头冲着大有说了一句。

  “大有，上树，摘几节香椿芽，炒个鸡蛋“

  “先生，使不得，鸡蛋精贵着呢，哪里是我们能吃的。“

  “第一天嘛，算是在这个家里的第一顿饭，去吧“

  “哎“

  赵大有的眼眶里泪汪汪的，强撑着没有掉下泪珠。

  放下铺盖卷，挽了下袖口，三下五除二，像猴子一样攀了上去，小心的摘下一小把。

  三口人在厨房里吃饭，赵欣雨的脸色变了几次，她的女儿会是心里长期的痛，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没有不心疼的。

  “没事了，也许找到了好人家呢，正在享福“

  “嗯，我拜了神的，会保佑你们两个的“

  厨房里的赵大有和大丫看着女儿呼噜噜的喝着热汤面，舍不得吃的香椿炒蛋，全被夹到了孩子的碗里。

  “当家的，这赵先生干什么的，吃的真好“

  “不要多说话，你咋那么多事呢？老娘们别几把瞎操心，这样的主家上哪找去，事多了容易惹祸，知道了不“

  “知道，我知道“

  “我看，主家是看我忠厚老实，如果你管不住嘴，就回乡下去，忘了地主家的丫鬟为啥被填了井“

  “放心吧，当家的，我嘴上有把门的，不会忘了礼数“

  “先生，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大有，看到倒座坊没有，顺着墙角，挖个地窖，储存粮食和菜，你媳妇会腌菜？“

  “会，乡下的都会，还会做大酱呢“

  “行，这开春了，都多做点。“

  “先生，马车还没有“

  “明天就能到了，事情一件件地来，你看需要什么，我给你支钱去买，在茅厕这边搭个鸡棚，养上十几只鸡“

  张爱国把自己的计划大体说了一下，做事就要做全套。

  “赵先生在家吗？“

  昨天的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欢迎，来的刚好”

  “这是我家请的工人，麻烦也帮忙做个登记，省的再跑一趟。“

  “行”

  缴纳税捐，拿到登记的证件。

  “赵先生，你看现在去办更名，还是？“

  “噢，不说忘了。现在去吧，我先给钱”

  张爱国回屋去拿了18块大洋和房契，跟着对方一起去办事。

  “赵先生真想开缸坊做买卖？“

  “是啊，手中还有些闲余，不能坐吃山空“

  “唉，你心里有个数，我呢，也算是从你这里拿了一点好处，给你说实话，这税捐很高，开着开着就蚀本，交的太多了，名目连我都搞不明白，催捐的也是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就差放屁不交捐了，吃喝拉撒睡，全部都要上税，还有临时性的，上头一发话，你就得交，不交就是违法，就得关闭罚没“

  “这么多？“

  “多啥？所以我劝您三思啊“

  “那这么多买卖怎么做的“

  “咱们也就是看个热闹，明面上的都挺好，背后根深盘绕。“

  “那您辛苦“

  张爱国殷勤的递了哈德门过去，给两个人点着。

  “呐，那家，那是我们副局长家的，那家，是我们局长家的，看到最大的那家没有，连着几家都是县公署家的，这么给你说吧，凡是生意好的，没有上门捣乱的地痞流氓，那都是背后有人，咱们这升斗小民想做买卖，小打小闹，没有问题，想做大一点，不行，一旦做起来了，人家就要上门收购，要参股，不干，只能关门，可不是以前喽。“

  “嘶，这么直白‘

  “多了去了，我在这片十几年了，换了多少茬了，都是一个鸟样，说法变了，原来是共和五色旗，后来又是西北军的旗，过了几天，又变了东北的旗，现在是青天白日旗，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旗，孬好的活着吧”

  “那你干这个是资深”

  “资啥深啊，搁民国刚开始那会，局长500块县大洋就能干上，我没有钱啊”

  “那我给您赞助点”

  “不整那个，一个上涨价了，另一个是干不长，跟赶场似的，今天一个，过两天又是另一个。”

  “您活得通透”

  “谁不想过好日子，这不是没有办法，你说是不是”

  “是，您说的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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