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三千脸色惨白，泪水混着鲜血从嘴角流下，他眉头紧皱，嘴唇紫得发黑：“在娘亲的眼里，小息......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然呢！难道我们前世不是因你而死？”

  柳月两眼猩红，情绪激动，也不再害怕荆三千突然挥剑，一把抓住荆三千的衣襟狠狠逼问。

  荆三千愣住，手中长剑掉落在地，模糊的视线里，是娘亲痛彻心扉的脸。

  “小息，娘亲是对不起你！但你又哪里对得起我们？前世发生的惨剧难道还不够刻骨铭心吗？你已经连累我们惨死一次，这一世还要让我们全家为你陪葬吗！”柳月哭得厉害，右拳紧握，一拳拳砸在荆三千流血的腹部。

  黑血不断涌出，脆弱的身体仿佛被生生撕裂，荆三千眼神涣散，不再质问，没有一丝抵抗，任由自己被娘亲虐打。

  “阿娘......你也有前世记忆？”荆三千满脸愧疚，他总算明白前世宠爱自己的娘亲，这一世为何对自己这般疏离。

  柳月身体颤抖，感受着不断从荆三千腹部流出的鲜血，既心疼又愤怒：“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我被仇九霄杀死，梦见琴儿死在你的手上！我每晚都能听见小舒小林的惨叫！如今，噩梦就要成真了吗！”

  “不，不会的！小息会保护好所有人！阿娘，你信我！”

  荆三千悲痛不已，前世全家死在地牢的画面历历在目，尤其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小妹，甚至死不瞑目，死前还在叫自己“大哥”，可自己当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若是真心为我们好，你这一世就不会和仇九霄在一起！一开始，你要代替琴儿去醉红楼，阿娘对你万分感激，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却那么快又爱上了仇九霄，你显然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和仇九霄在一起了！你难道忘记他前世是怎么对你，怎么杀死我们全家的吗！你若是心里有我们，就该亲手杀了他，为我们报仇！”

  柳月愤恨不已，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在荆三千脆弱的脸上。

  剧痛的心好像被掐碎成渣，荆三千疼得呼吸困难，一大口黑血呕出，整个人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

  原来，阿娘什么都知道。她对自己的疏离和冷漠，并不是嫌弃自己脏，而是嫌弃自己重来一世还是选择了仇九霄。

  是啊，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是，自己就是下不了手啊！更何况，若没有仇九霄，他们一家哪里又有机会重聚？

  “小息，别怪娘亲狠心！娘亲已经忍了你许久，若非小林出事，娘亲也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实在是太让娘亲失望了！娘亲......宁肯没有你这个孩子！”

  柳月痛苦不堪，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她背负着前世的记忆，永远忘不了仇九霄对全家人的伤害！

  “阿娘......对不起......是小息的错，可......仇九霄已经改好了，他不再是前世的仇九霄，若不是他，我们全家哪来的机会重聚！”荆三千捂住剧痛的腹部，疼得撕心裂肺，汗如雨下。

  “事到如今你还在帮仇九霄说话！若他能好好娶了那公主，小林又怎么会被抓！前世你也得到了他一年的爱，可那之后呢！荆息，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清醒！你能不能为我们考虑考虑！”

  柳月用尽全力嘶吼，她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唤醒荆三千，她不得不信，自己曾经最爱的儿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

  “阿娘......”荆三千全身抽搐，他想要解释清楚，可刀上有毒，剧毒在体内扩散，他的身体逐渐冰凉，好像回到了前世，葬身在唤情山的那一天。

  “荆息，你若执迷不悟，不要怪阿娘狠心！也许只有你死了，我们全家就安生了！”柳月情绪激动，她捡起地上染血的小刀，执刀的手抖得厉害，却瞪大了双眼，对准荆三千的胸口。

  荆三千悲痛不已，没想到阿娘丝毫不顾往日亲情。也对，是自己发现得太晚，没有注意到阿娘的不对，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家人，才让阿娘失去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阿娘？

  嘴角勾起自嘲的微笑，面对死亡，荆三千如释重负。虽说还有太多想要做的事，还没能等仇九霄回来共赏一场花雨......

  “荆息，你再也不是我的孩子！”柳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说出字字诛心的话，她朝着荆三千扑去，涂满毒药的刀尖再一次对准她的亲生骨肉。

  两行清泪落下，荆三千闭上了双眼，实在不敢看娘亲眼中的失望。

  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荆三千猛得睁开双眼，只见一把锋利长剑正朝娘亲的后背刺去！

  荆三千毫不犹豫地抱住娘亲，一个转身，将娘亲压在身下，用脆弱的身体生生挡下那一剑。

  长剑贯穿荆三千的右肩，柳月手中的小刀正好刺入荆三千的左胸，荆三千疼得脸上青筋暴起，吐血不止，嘴角却勾起温柔的微笑：“阿娘......对不起......”

  柳月瞪大了双眼，当荆三千整个人倒在自己怀中，她的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动。

  她握住荆三千的肩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小息？”

  “他死了，七星海棠无药可解，更何况你还刺了两刀，加上我这一剑，他必死无疑！”蒙面的黑衣人眼神冰冷，将刺入荆三千右肩的长剑拔出。

  鲜血溅洒在脸上，柳月动弹不得，眼神空洞地盯着嘴角带笑的荆三千。

  “让开，我要取下他的人头回去复命。”墨影刺客将长剑抵在荆三千的脖颈上。

  柳月却抱紧身体冰冷的荆三千：“你把我也杀了吧，我不想......让小息在黄泉路上......太孤单。”

  “呵，这个时候开始上演母子情深了？方才你下手时可没有犹豫啊！”墨影刺客不由嘲讽：“那我就成全你！”

  柳月神色温柔，轻轻擦去荆三千眼角的泪水，面对死亡，没有一丝恐惧，毕竟她也罪孽深重。

  “想必你也没有遗言了吧！”墨影刺客冷笑一声，高高举起的长剑瞬间落下。

  又是一滩鲜血飞溅，与之前不同的是，一个人头掉落在地。

  墨影刺客的身体疯狂飙血，失去头颅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想必你也没有遗言。”

  雪白的长发飞扬，来人身姿挺拔，他立刻脱下玄色长衫，将其盖在荆三千冰冷的身上。

  琥珀色的眼中满是慌张，他抱紧伤痕累累的荆三千，手心抵在荆三千的后背，将温暖的内力注入荆三千体内。

  长睫抖动，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心心念念之人，如今就在眼前。

  青紫的嘴角上扬，荆三千声音嘶哑，艰难开口：“九除了三”

  “还是三。”仇九霄抖得厉害，脸上满是自责：“对不起，三千，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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