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天都亮了，乔瑾却又浅浅地眯了过去。顾玲雪也不知道乔瑾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过，便躺在他怀里，用手指轻轻地描着他的嘴唇。

  “起床了，天都亮了。”

  乔瑾慵懒的用下巴蹭了蹭顾玲雪的脸颊，难得的撒娇道：“不要，再抱一会儿。”

  “我今天约的九点，路程还挺远呢，差不多也该出发了。你要是不愿意起，那我就先起了，你在酒店乖乖等我。”

  乔瑾没有睁眼，只把顾玲雪朝着自己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不要，我陪你去。”

  “不行，你忘了么，我说过我要自己完完整整地走一遍流程，你不能帮我，我会被惯得不能自理的。”

  乔瑾想起了曾经给她的承诺，便妥协道：“那再让我抱十分钟。”

  等顾玲雪收拾好了自己，乔瑾依然赖在床上，顾玲雪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赖床，你自己再睡一会儿，算上来回路程，头中午退房我就能回来了。”

  “注意安全。你开那辆大车走，钥匙在我裤兜里。”

  “为什么？”

  “大车视野好，也厚实，比较安全。你这一路挺远的，大的能舒服点。”

  “好吧。那我走了。”

  顾玲雪已经没有心情吃早饭了，当电梯停到一楼的时候，她步履匆匆地向车上走去。等她稳稳地坐在驾驶室里，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止不住地颤抖——所谓近乡情怯，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调整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沉稳。跟着导航，一路向监狱驶去。

  来到监狱后，她将之前准备好的所有手续都如数上交，填写申请表。等核查完全部的信息之后，顾玲雪被带到了接见室。

  等待的时间真是从未有过的煎熬，连当初高考出成绩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紧张。顾玲雪紧闭着双唇，手心里都是汗，双脚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终于，顾玲雪隔着玻璃看到了她爸爸被警察带进了接见室的另一侧。

  “爸！”顾玲雪激动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还不是很熟悉探监的套路，只隔着玻璃喊了一声爸。

  对面的警察示意她拿起话筒，她这才颤抖地拿起了电话听筒，还险些掉在了桌上。。

  “爸！你还好么爸！”

  父女两人许久没见，虽然当天在法庭上匆匆见过一面  ，但眼下父女俩终于可以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了。

  “好，爸挺好的。你怎么样小雪？你现在在哪住？手里还有没有钱够不够花？是爸连累了你……”

  “我一切都好，现在还是跟乔瑾生活在一起，他把我照顾的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你千万别担心我！”

  “他对你好吗？也多亏了他和姚律师。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主动帮我一把。”

  “好，他对我很好，特别特别好。”

  “你们在一起了？”

  “嗯。最近才刚刚……”

  “那是个好孩子，当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我当时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想到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他仍然一口答应我会好好看护你。爸很感激他。”

  “爸，你当年捐骨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也好照顾你。”

  “你妈走了之后，我就想着这么做万一能拯救一条生命呢，没想到人最后还是没了。”

  “他给我讲的时候，我就由衷的觉得，我爸怎么这么伟大！”

  “伟大什么……忙了一辈子，还让你的童年过的那么不快乐，到头来一切都没有了。”

  顾玲雪听见爸爸提到了她的童年，原来在她爸爸的心中一直都理解她的不易，瞬间强忍着泪水红了眼眶，“只要人还在，就一切都在  ！我跟乔瑾商量好了，等过完年天暖和起来了，我就出去工作，我挣钱买房子，等你出来了之后直接回家！”

  “爸没用……”

  “咱们父女多久没见面了，不聊那些不开心的。”

  “对了小雪，你王叔跟你联系过么？”

  听父亲这样问，顾玲雪才反应过来，现在她自己都已经安全了，更何况是王叔？她回答道：“没有，我之前每天给你打电话，也会天天给他打，但他和刘姨的电话始终都打不通，你开庭之后我也打过几次，我估计他们可能是换号了，正好赶上我也换号了，所以就断了联系。”

  “维念也联系不上么？”

  “我给哥打过几个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我还想着要不要过段时间去他学校找找他。可是我现在住的有点儿远，出来一趟不方便，所以也就没着急麻烦乔瑾。”

  “之前他给我发过定位，那地方确实挺偏僻。小雪，你千万不要总想着来看爸，过几天入冬了，冰天雪地的，你来回再出什么危险。”

  “爸，你放宽心，别上火再生出什么病来，姚律师说他会继续找证据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还不知道你女儿么，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厉害着呢。”

  “我就是担心你太厉害了，有事儿总自己扛着。幸好你现在身边有个人让你依靠了。”

  不知不觉探视的时间已经结束，一旁的警察提醒着两人。

  “孩子，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爸！”

  看着顾万被带走的身影，顾玲雪强忍着泪水，她拼命地挥手和父亲道别。直到顾万的身影彻底地消失，眼泪才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如珍珠般点点滚落。

  当她浑浑噩噩脚步沉重地从监狱里走出，顾玲雪在心里始终重复着爸爸最后留给自己的那句“好好照顾自己”。是啊，她得好好照顾自己，等到爸爸出来之后，好让爸爸能有家可回。

  透过雾蒙蒙地双眼，顾玲雪仿佛看到了她停车的附近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到抹了把眼泪看清楚了来人，她赶忙朝那边跑去。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我都说了我要自己一个人……”

  “我的小姑娘哭红了眼睛，看不清路了，我得来接她。”

  顾玲雪再也忍不住难过，扑到乔瑾怀里委屈地号啕大哭起来，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爸……他……他瘦了好多……好多……他还让我……让……我好好……好好照顾自己……我……我……我总……总是让他……担心……担心……”

  乔瑾轻抚着顾玲雪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要是让他看见他的宝贝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该心疼了。”

  乔瑾庆幸自己还好赶了过来，她要是以这种状态往回开车，该有多危险。

  “上车吧，你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房也已经退好了，我们回家。”

  “那你……那辆……辆车，怎么办。”

  “钥匙留酒店前台了，沈迁遥去取就行了。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看来情绪是稳定一些了。”

  “那可是……宝马……丢了坏了……我……我现在赔不起。”

  乔瑾将顾玲雪一只手拉在手中，含笑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打了她一下手心假装惩罚，“我的傻姑娘，不许哭了啊，跟我回家。”

  把顾玲雪安顿在了副驾驶，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又帮她把座椅调到了舒服的状态，乔瑾这才上车朝老院子驶去。

  “路程有点远，你困了就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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